“应该会有的吧?”何天羽沉吟道:“我和罗洋一时半会不会搬走,在生活上帮你照顾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她还有好多朋友呢,所以你不必过于担心哈。”
王浩悄悄叹了口气。他自认为已经把话挑得很明白了,可是人家就想装傻充愣,你有脾气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照顾”绝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小小的两个字,足有千钧重啊。
换言之,如果是普通的照顾,他还需要踌躇这么久才字斟句酌地说出口么?
至于何天羽有没有女朋友,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是,他认识并且很欣赏李凝凝,但也仅仅是认识和欣赏而已。如果涉及到自己深爱的叶子,他是可以狠下心排除掉这一关键因素的。
“罗洋?呵呵,还是算了。”王浩略带鄙夷地笑了笑:“老哥跟你说实话,我一直不太看得上这个人。这小子还照顾人?能不坏事就不错了!”
这算是客气的说法。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发现罗洋觊觎叶子的种种蛛丝马迹。其实他看得还算比较开,毕竟女友是个千里挑一的女孩子,正常男生会动点小心思也再正常不过。
但是,罗洋有时做得有点过分,比如当着他的面死死地盯着叶子。王浩渐渐不能忍了,只不过看在同是中国人、在异国他乡要彼此照顾的份上一直没有发作。
当然,他没有目睹女友洗澡被偷窥的现场,否则无论如何他也会把人赶走另招房客的。
王浩对罗洋已经有了相当的戒心,再者他也不认为这邋遢无能、还有一点点猥琐的家伙能配得上叶子,所以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个方案。
留学生的圈子还是有些复杂的。国内的花花世界在这个圈里被浓缩成了一个精华版,他非常担心得知真相后单纯懵懂又伤心欲绝的叶子受到哄骗甚至任何形式的伤害,而善良温柔又早就与她相识的何天羽无疑是“接盘”的最佳人选。
不怕小羽还惦记着李凝凝。俗话说日久生情,就算他一开始有些别扭,就算凝凝是比叶子更高一档的完美女人,在身边唾手可得的温暖也总好过一万公里外翘首相望、无法碰触的幻象吧?
独自生活的凄风苦雨很容易让游子们相互取暖,王浩深深地相信这两个人是非常适合走到一起的。至于到了都要回国的时候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那就要看何天羽做出什么抉择了。在他看来,小羽一定会舍不得在漂泊的时候真正陪在身边的人。
旁边的男旅客说了句梦话。谁都没听得很真切,但那大概意思应该是在表达对某位女士的思念。他是幸运的,至少他还可以在说梦话之外与心仪的女子相会,可他旁边的某个人可能要永远地失去这样的权利了。
“所以,实际上你已经确定无法再回新西兰了,对吧?”何天羽终于开始严肃对待这番对话了:“为什么不当面和叶子说明白?她还等着你回去呢,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你明白吧?”
王浩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或许他耻于开口,或许他正在措辞,又或许他是在等待小羽以同为男人和海归的默契理解他的处境?
“我明白了,我会配合你的。”何天羽一脸“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我又能怎么样”的表情:“你不在的时候,叶子就由我来照顾吧。”
说完他马上摆了摆手:“你先别谢我。浩子,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让我脚踩两条船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只是给你帮忙。咱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女人,所以你答应我,你得慢慢想办法,只要有条件就要挽回和她的感情。可以么?”
无数“回国即分手”的先例在前,小羽对“挽回感情”这件事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这也算是一种表态,他必须先证明心迹,才能让王浩放弃由他来接盘的想法。
事实证明,何天羽和浩子并不只是酒友的关系,俩男人之间多少还有一些心灵共鸣的。他几乎没有思考就明白了对方的难处,因为他也拥有非常相似的经历啊。
出国留学是家里强行安排的,正在和凝凝热恋的他一千个不愿,可最后还不是成行了?为什么?不想让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父母失望!
王浩的事也差不多,只是把“出来”变成“回去”罢了。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和叶子厮守也不是办不到,即便被斩断了经济来源他仅靠收房租和打工也一样能活下去。
但他是个很重孝道的人。何天羽也听叶子说过,浩子和父母的感情非常好。因此,他可以尽最大努力尝试着挽回危局,却不可能做出上面说的那种任性妄为的事让家人伤心。
“我自己也是这么计划的。”王浩苦笑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挑,你能答应这不情之请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将来的事就将来再说吧,没准哪天你又有别的想法了呢?”
何天羽身上忽然冒了点冷汗。原来你还没改变初衷啊?这话听着怎么像刘备临终之前跟诸葛亮说的“若嗣子可辅,辅之;若其不才,君可自取”?能帮上忙就帮,帮得过头了就直接把妹子搂回自己被窝里,你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如果他从来都不认识凝凝或者小蕙的话,那可以肯定他对这样的请求一定是千肯万肯的。叶子的好不用多说,有这样的姑娘陪在身边对任何男性留学生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他当然也不会例外。
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他仍在爱着王雪妍,那叶子很可能成为用温柔让他放弃这场苦恋的真命天女,继而再成为他一生的挚爱。
人生就是如此无常,但忙着应对的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神奇的蝴蝶效应。
“喂,你是怎么回事?”何天羽不满地提高了音量:“你爸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吧?刚才你答应我还答应得好好的,难道骨子里你一点信心都没有?”
王浩笑得更苦了。他原本俊朗的五官慢慢挤到了一起,那苦相像极了鲁迅笔下的中年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