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羽靠坐在病床上,捧着一碗鸡蛋面。
军训第一天他在烈日下被罚站军姿,第二天又出去在雨中训练,训练之后洗完热水澡因为不舍得用王雪妍送的毛巾而湿着身子吹风,这忽冷忽热地交替下来,何天羽终于病倒了。
夜间执勤的那个晚上,和何天羽一起站岗的是张箫。两人聊天的时候何天羽有些犯迷糊,张箫起初以为他是因为半夜起床不习惯才这样的,但是后来慢慢发现不对劲,用手一摸,原来何天羽发起了高烧。
张箫慌忙报告了正在巡逻的士兵,赶来的张教官把他送到了医务室。现在,军训已经进入第四天了。
何天羽眼下还有些低烧。大夫看他一心请战的样子,告诉他说如果明天不烧了就可以结束隔离、允许他参加训练。鸡蛋面里飘着青菜,比起食堂里那种根本抢不到多少东西的吃法,何天羽果然还是更喜欢这么吃饭。
他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口中。白老师那天问起张箫和卫建打架的事情,何天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希望她之后不会追究这件事。另外既然已经拜托了紫岩,那么女生那边应该没有夜间执勤吧?
吃完面,何天羽放下碗躺好。一会工夫,训练场上又响起了阵阵喊声。伴着这喊声与蝉鸣,何天羽沉沉睡去。
军训的第五天是个阴天。各分队正在打军体拳,看得出经过几天的训练,这些孩子们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坚韧了许多。
何天羽跑到了自己的队伍旁边。“报告教官!何天羽请求归队!”
张教官看了一眼立正在队伍旁边何天羽,点头表示同意。队里的人都露出了喜色,唯独卫建的眼神有些阴沉。
好不容易等来了休息时间。“听说下午就可以模枪了,”张箫兴奋得两眼放光,“整天来回来去练队列啊、军体拳啊,烦都烦死了。来军训,我最期待的就是放枪了。”
何天羽有点无语地扫了他一眼。“听说昨天咱们组被罚集体加练军体拳?是不是你又弄什么幺蛾子了?”
“才不是我呢。”张箫恨恨地瞥了瞥队里的人。“昨天训练结束了,教官问:‘你们累吗?’有几个人太实诚了,张嘴就说‘累!’。我心说这下大事不好,结果果然张教官怒了,说你们这群人怎么这么娇气,亏你们还是男人,既然你们都很累那就再累点吧,集体加练一小时军体拳!”
何天羽颇有些不以为然。“就我们这队整天出状况,难道我们就没有值得反思的地方吗?”
张箫叹了口气。“听说老张是所有这些教官里最严的。就不说女生队了,好多男生队的教官都不会太为难学生。可我们队呢?前天傍晚去食堂吃饭,张教官非说我们唱歌有气无力,愣是让我们站在食堂门口唱了半个多小时才让进去。”
“所有同学分两队,一队领枪一队领板凳,过来集合!”远处传来某位教官的喊声。
何天羽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多吃点苦也没坏处,至少你不听话的时候他没一飞腿给你撂倒,我觉得已经算是挺客气了。”
张箫翻了翻白眼,算是默许了何天羽的话。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许多男生的眼里都冒出了绿光。
56式半自动步枪早已被部队淘汰许多年了。如今许多地方武装部的库存都已经换了81杠,这种优秀的半自动步枪如今只用来给学生军训。尽管许多同学的心中对此多少都有些失望,但是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碰到真家伙,说不激动那是假话。
激动没持续多久,许多一直想玩枪的人就差点被枪玩死。操枪练习并不轻松,教官偏偏又对每个动作都要求十分严格,许多厌倦了前几天训练的人顿时有种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感觉。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卧姿训练,结果就是一直在那里无休无止的瞄靶,练习三点一线。好在有小板凳借力,托着枪并不那么吃力。有个倒霉蛋可能是晚上熄灯后在营房折腾不睡觉,结果这会瞄着瞄着睡着了。这家伙被发现后马上屁股就挨了一脚,站起来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被罚一个人跑圈去了。
枪并不是人手一只,所以只有一半人能进行射击训练。休息中的何天羽扫视着正在训练的人群,忽然发现钱少杰的动作似乎很是专业。
“那家伙看上去不是第一次玩枪,”张教官也注意到了钱少杰。“那动作一板一眼像模像样的,在你们这群学生里应该算是最好的了。”
旁边有位同学很不服气地道:“样子是不错,可是谁知道打起来怎么样?教官,我们哪天实弹射击?”
“后天吧,”张教官拍了拍那位同学的肩膀道:“有志气是好的,但是也不能因此小看别人。那个男同学,我看五发子弹至少能打40环以上。”
“40环以上有什么了不起?我看网上好多人都说,自己军训百米卧射五发子弹打了四十多环,最高的还有四十七和四十八环的。”另一个同学接口道。
张教官笑着摇了摇头。“那些东西看看就算了。像你们学生军训这种场合,报靶的人是不会给你们认真统计的。举个简单的例子,旁边的人一枪打歪了偏到你的靶上也会算在你的记录里,这些都是太常见的事情了。我不否认网上那些说自己射击成绩如何如何好的人里有一小部分很有射击天赋,但是绝大多数神枪手都是用子弹堆出来的。”
看着那两位同学有点泄气的样子,张教官鼓励道:“你们抓紧时间好好训练就是了。听说后天要是时间允许的话,还要让你们以班级为单位每班推举出一个神枪手来六个人比赛呢。到时候可是手底下见真章了,多好的表现机会啊!”说到这里,张教官若有所指地看了何天羽一眼。
何天羽吹着口哨躲开了张教官的视线,仿佛他看着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那个不招你喜欢的人这次不会跟你挑衅了吧?”紫岩问道。
何天羽耸了耸肩。“只要他不主动挑事,那么随便他表现。如果他不安生,我就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打炮我不行,打枪,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