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黎鹤死在面前时,沫歆的心是真的痛了,毕竟照顾了他四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最后,体会丧子之痛翕缘也死了,一切纠纷终于结束了。
沫歆以为颜礴宸会让她痛快死去,岂知那个万恶的男人,居然把她送回都城,贬入青楼。
原本她可以一死了之,无奈意外发现青楼里的疯女人是她苦寻已久的母亲洛梓鸢。
罢了,纸醉金迷也是过日子,心如止水,生死又何妨?此生唯一的牵挂,还是那个无缘再见的儿子。
多年以后,辗转打听下,沫歆得知她的儿子在瑞晟居住过,于是风尘仆仆赶往,却始终没有找着。
后来的后来,她接手玉凝楼,成了老鸨,继续未完的路。
她,佟沫歆。倾尽所有,只换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度一生。
铜镜前,女子正在梳妆打扮,身边是一中年妇女,她和蔼可亲的微笑着,拿起木梳为其梳理青丝。
“汐儿,你姑母让你今儿进宫,可得守礼啊,别给她添麻烦”
女子轻扬嘴角,一脸淡定“娘就放心吧”
“听你姑母说,这次会跟皇上提你和太子的婚事,咱们可都盼着你早日出阁呢”池夫人笑不拢嘴,俨然这门亲事势在必得。
池娅汐撅一撅嘴,不满的怒嗔道“好呀,原来娘和爹都巴不得我离开呢”
“瞧你说的,咱们只想你幸福,再说你不是一直喜欢太子嘛”
娅汐嫣然一笑,未语,记忆却回到儿时,相遇的点滴。
池家一脉单传,只有娅汐一个女儿,打小她便知道此生所嫁之人非富即贵。特别是姑母蓉贵妃,更视她为珍宝,也有意想亲上加亲,让她嫁给清邵,只是娅汐不屑罢了。
儿时曾进宫游玩,认识太子清珏,调皮的她甚至让清珏许下口头约定日后娶她为妻,如今忆起一切仍旧美好。
娅汐嫣然,事隔多年,他还记得自己么?
一进宫,娅汐便向展淳和池蓉请安,然后迫不急待的想见见昔日那个清珏哥哥。于是她先行一步,来到园子后,她看到的却是清珏身边站着一个气若幽兰,淡雅的女子,远远望去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
她是谁?看他们的样子关系似乎非比寻常,姑母也从未提起。娅汐便折回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女子叫佟翕缘,未来的太子妃。
哼,如果是这样的话,姑母何以还招自己入宫?佟翕缘真有那么好吗?娅汐虽然失落清珏心有所属,却还是决定会会她,而一切,打从一开始便是试探。
所幸的是,翕缘愿意替清珏而死,她亦是一个善良的女子,俗话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所以娅汐放手成全他们。
再者,翕缘的一个观点她很是赞同,此生唯爱。在这个男子三妻四妾的年代,难得有人想的与自己一样,她很欣赏翕缘,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
娅汐潇洒转身离去,却不知她的成全,成全的是命运。当时的她根本不知道,嫁给清珏的是沫歆,而翕缘却远嫁瑞晟。
直到姑母传来懿旨,说清珏死了,太子之位易主,并让她嫁给清邵的时候,娅汐犹如当头一棒,许久未能走出这个噩耗。
她不相信清珏就这样死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假借入宫而逃出了池家。
记得在城门口再次见到翕缘时,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的男子,她背叛了这段来之不易的爱情,娅汐替清珏不值,许是过于冲动,没想到还是来不及收剑就伤了翕缘。
在梵香楼的时间并不长,与翕缘冰释前嫌后,娅汐更进一步了解她,如此聪颖的女子,倾国倾城都不为过,她却甘愿埋没这份才情,仅想当个普通人,奈何现实不允许。
娅汐永远不会后悔,当初为翕缘毅然放弃幸福回宫。只是,她原以为一切结束后能全身而退,孰不知这一囚禁便是一生。
皇帝姑丈明明答应过她,将来会原谅姑母的过错且不加以追究,若非如此,娅汐纵然再明白事理,也不会答应替他们传信。
清珏在世她固然高兴,只是事情怎会演变成今日局面?
原先娅汐是打算沫歆生产后就离宫的,怎料她难产而死,还把孩子托付给自己。没办法,只能先照顾着,等冀儿长大一些再离开。
世事往往不是你想怎样便能怎样,在清邵的登基大典上,清珏和轩熠带兵回都城,最终夺得政权。而姑母因不甘受辱,当场撞柱而亡,然后清邵终身为乞,池家没落。
一切都是她间接造成的,是她害得池家衰落,害得父母与众亲戚流离失所。娅汐无颜面对大家,于是带着冀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远的离开所有人。
那晚,清珏挽留她,她拒绝了。物是人非今非昨,留下再没有意义了。
马车出了城门,看着怀里的冀儿,娅汐温和一笑,从今往后,相依为命,你便是我的儿子。
娅汐到了瑞晟后,盘了家小店,做点小本生意,虽不如过去山珍海味,日子却过得踏实。看着冀儿一天天长大,她甚是欣喜。
这几年最大的变故自然是瑞晟易主,颜礴宸当了皇帝,翕缘便是皇后,也听说她产下一子。
起初还在宫门口招收奶娘,当时娅汐本想去试试的,兴许能见翕缘一面,考虑到冀儿太小,自己未婚,必然是不够资格,所以就放弃了,只要大家都好足矣。
在瑞晟呆了四年才离开,因为两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她唯有带着冀儿到偏远的小村落。等战争结束,两国重修旧好,她又折回都城,一住三载。
都城的花灯依旧美丽,将黑夜点缀得无比烁亮。
那一夜,娅汐看到清珏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场景,心里的酸楚霎时消失,她知道自己已经可以放下这段感情了。
为避免在都城久居会有碰面的一日,娅汐决定带冀儿回瑞晟,继续过他们清闲的日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到瑞晟的三年后,居然真的重遇清珏。
当时冀儿已经十一岁了,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
毕竟是清氏的子孙,老皇帝展淳驾崩之前希望见这孩子一面。无计可施,娅汐只能随他回都城了,前提是不能让冀儿知道他的身世。
清珏答应了,娅汐也希望自己得已释然,有些事终须面对。
十年,在两国间来来往往数次,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在清珏为她招回池氏一族后而告终。
自此,他们母子便在都城长住,偶尔和清珏他们叙旧,生活如是也未尝不可。
娅汐不知道,当他们离开瑞晟之后,沫歆竟寻了去,她也不会知道沫歆尚在人世。然后,彼此一再错过,错失了流年。
多年以后,当命运之轮重新转动,娅汐是否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一念之差,造就另一场悲剧。
关于这个,已然无从得知……
“娘……”五岁的颜礴彰在偌大的房里寻了半天,却没找到他的娘亲鸾君。
颜家家规,儿子一到五岁就必须送往深潭幽洞去训练,今日刚好是他五岁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