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山,终年笼罩在浓厚的云雾下,因为太过于陡峭以及蛇虫的存在,这里很少有人踏足。特殊的天时地利人和为雨雾山添了几许神秘,这里生产的云雾茶更是千金难得,万人追求的存在。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一世的寂静与安宁。
雨雾山的山脚也笼着云,不过相对于山顶,这里却是稀薄了许多。一座遗世独立的山庄若隐若现,从里面完全感受不到有人存在。
白衣赤马,墨发张扬,相得益彰。镜姮姒灵敏的下马,扬起头,如墨的凤眸看着山顶的某一处,随后,顺着登山的路,拾步而上。
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一道显眼又突兀的黑色身影出现,无声无息的将镜姮姒骑的马牵进庄园。
半山腰处。
镜姮姒的行进速度无疑是迅速且熟悉的,只见她左一拐,右一闪,手里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琉璃盏,微微泛着蓝光,偶尔还能闻见从琉璃盏里散发出来的馨香。
那是用来驱赶野兽的熏香。
半刻钟过后,镜姮姒已经站在了山顶的平地上,山顶不怎么的大,且一片空旷,只有一棵巨大而又古老沧桑的老松,繁盛的展现了极强的生命力。
树底下是一块平坦的巨石,通体晶莹,泛着温润的玉色,这里还有着石桌石椅,上面摆着的,皆是新鲜垂露的水果以及幻化着云雾变化的云雾茶。
镜姮姒坐了下来,细细的品尝着这难得的安静,一直白的过分的脸色也稍好了点,风华绝代,怕是九天仙子也比不上。
双眼凝在一处不动,那是一座坟,一座两人份的坟,里面埋的是她后来在战场上唯一寻回来的不完整的尸身,那是她的父亲母亲的坟。
坟的周围很干净,看起来有人很细心的清理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山顶上,特别是雨雾山的山顶上这种无物存在的地方,有一株几百年龄的古松还不算奇怪,奇怪的是,那座坟的周围开了许多许多的花,五颜六色,如此美景,给人的却是绝望的死亡感,凄美而绝冷。
“这算是馈赠么?”镜姮姒淡淡的出声,声音空灵的不似凡人。
对于她的父母,她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年幼的时候,天下依然动荡不安,她的父母都是在外面征战沙场,到现在,她早已记不住他们的模样,只依稀记得那曾经占满了鲜血的手的温暖。
可能这一生,她注定是孤独的,作为护国主也好,云国女子也好,她最大的责任都是守护好云国。
她的责任,逼迫着她不得不放弃许许多多,如梳妆打扮,赏花赴宴,没有人欢迎她参加这些,因为在她们看来,她的手,同样的肮脏。
这不得不说是个讽刺,她为了护得这些柔弱无骨的娇花,而赔上了她的豆蔻年华,换来的,不过是惊惧与排斥罢了。
呵,这一次,估计会有更多人怕她了吧,就凭她展示出来的刑罚……虽然只有这样才能打压醒云皇。
透过重重弥漫的云雾,察觉天色已不早了,抿了抿唇,起身,翩然离去,只余一丝丝的冷香。
日落黄昏,镜姮姒乘着散着白纱的步辇到达皇宫。
白色的身影一出现,瞬间夺了天地的颜色,依旧是白衣,却是镶着金边,底色为白梅的宫袍,三千青丝只挽了一只白玉簪,更多的青丝顺流而下,洒了一世的流光。
“呵呵,镜姮姒大人,恭祝您凯旋而归。”一位年迈的朝臣谄媚的拍着马屁。
镜姮姒并没有回他,对于这些只会拍马屁的臣子,她向来都没什么好感。
环顾了一遍,发现人越来越多,而且有的还是携妻带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来相亲的。
“哼!”冷哼了一声,估计云皇又想借着这接风宴的名头大肆铺张浪费,想要显摆显摆自己的权威了。
渡步离去,先前那位排名拍马屁的朝臣却是为着镜姮姒那一声冷哼吓得亡魂皆冒,心里暗暗的反省着自己哪里惹到这位手握大全的护国主了,心底暗暗着急。
等镜姮姒离开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角上的冷汗,他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忌惮呢!
边上一个同僚见他这模样,也没去取笑他,开口道:“镜姮姒大人最讨厌拍马屁的人了。”
听了这话,前者暗暗叫苦,他是新调到帝都的,对于镜姮姒,这位护国主,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哪里知道往常无往不利的拍马屁居然触到了对方的雷区,难怪刚刚都没有人过去跟镜姮姒打招呼。
这只是个小插曲,镜姮姒完全没有注意,现在她已经到了赴宴的地点,却并不急着进去,反倒是去了御花园,如同一只幽灵一般飘荡着。
皇宫不愧为皇宫,到处都是奢侈之物,气派之质,但镜姮姒并不喜欢这些。
忽然的,嘈杂的脚步声与呼喊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镜姮姒脚步微微一顿,一道明黄色的小小身影就扑倒了她怀里,扯住了她的衣袍,大概是个十岁的小孩,接着出现的便是一群的宫女。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们得去……呃,参……参见护国主大人。”
一开始没看见镜姮姒,等发现了她的时候,众人脸上无一不惊惧,赶紧行礼。
镜姮姒也看见了她们的害怕,神色不变,淡声说了一句“免礼。”,拂开那道小身影的手,镜姮姒步步生莲的继续游逛。
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耍脾气的皇子又闹别扭了。
“太子殿下,我们还是赶紧去参见宴会吧,若皇上等急了就不好了。”一干的侍女,哀声叹气的劝解着。
“滚!”小男孩一挥绣袍,到有几分威势,“父皇不过想满足他的贪欲罢了,云国如此状况,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守护好云国!他只想着怎么占有色与权!整个人真是不知所谓!”
尚显稚嫩的声音,有着明明确确的厌恶与愤怒。那些侍女听见她们主子居然如此大逆不道,纷纷急得跳脚。
“太子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前者苦口婆心,后者却根本不在意,“哼!愚昧!”
镜姮姒的脚步再度停了下来,古井无波的眼底多了几分赞许,如此年纪,有这般明察秋毫的能力,着实不错。
“你们下去。”裙摆摇曳,镜姮姒的声音再度出现,那些宫女纷纷恭敬的退下。整个御花园就只剩下镜姮姒以及云国太子。
转过身,对上一双清澈不见底的眼眸,里面有着浓浓的疑惑。“你是镜姮姒?”语气里有着难以置信。
轻轻的点了点头,“名字。”说着,转身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后面还跟着个小尾巴。“云千髑。”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竹林。竹叶飒飒,倒是个难得的清净之地。
“云皇很不喜欢你。”镜姮姒凉凉的打量着云千髑。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日后必定是个桃花灿烂的帝王。
云千髑闻言,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在镜姮姒面前,他居然没有伪装自己,“他的喜欢,廉价又恶心。”
眉梢轻挑,看了一眼云千髑,并未接话。“你看起来不像是我想象的那样。”云千髑小小的身板绕着镜姮姒转了几圈。
“嗯。”毫无意义的一声回答,云千髑对镜姮姒很不满。“你怎如此无趣!”
镜姮姒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悠悠然落下的枯黄竹叶,整个人有些怅然,“云国护国主,可以有什么?”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反问。
云千髑一怔,小眉头皱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猛地抱住了镜姮姒的腰,清冷一如她人的冷香萦绕。
猝不及防,镜姮姒被云千髑这毫无预料的一抱回过神来,步伐退了退。
因为身高的问题,云千髑只及到她胸口处,镜姮姒瞥见云千髑那变得火烧撩云的脸蛋,心里既是好笑亦是感动。
护住举国上下之人的生命,却只有这个稚龄之子为她不满,该说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