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起泛黄的枯叶,缱绻缠绵,在风中逐戏,呵,原来已是入秋了……
天色苍茫,灰白一片,古老的城墙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摇欲坠,满目疮痍,诉说着经历过的岁月。
硝烟弥漫,杀声震天,城墙下一片混乱,入目的都是血色,以及半卷残旗,尸横遍野。战争总是如此残酷。
镜姮姒冷然的看着脚下被血染成紫黑色的泥土,令人窒息的绝美的容颜风轻云淡,仿佛对于眼下发生的一切都早已见怪不怪。
一席干干净净的白裙,在这吼声不断的战场上异常显眼,绝代风华,不食烟火,用来形容这抹身影最合适不过……
“战场,不过是盘棋局罢了,执棋之人,对阵之人,又能怎样,死的,不过都是他们口中要庇护的子民罢了!”
镜姮姒缓缓出声,音如其人,冷凝空灵。跟在她身后的几位重臣还没从这骇人的修罗地狱缓过神来,就听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一个个对视了几眼,却不敢开口,只能在旁边擦着被吓出来冷汗。
如今的云国国情一眼就能看清楚是多么的不堪,其他国早已虎视眈眈的打着这块肥肉的瓜分如何,偏偏云国的帝王是一个声色犬马,酒肉池林昏君,若不是身边这位大人,云国怕是早就国破人亡了。
想着,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抹遗世独立的纤影,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敬畏以及尊崇。虽然她是个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独自一人扛起了整个云国,敌国只需听见镜姮姒这个名字,就会产生退却的情绪,看见她的存在,便会溃散,诸如此类的情绪,无关其他,只为镜姮姒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成就。
14岁随父出征,一战杀敌成千上百,凭着过人的武艺,硬是逼得千万军队不敢靠近,一战成名。
15岁弱龄,领着几千军队,靠着无与伦比的谋略,活生生的坑了月国几十万大军,把深陷重围的父亲救了出来,并顺利的返回,但没有人知道,功成身退的背后是当权者的阴谋,那一战,她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16岁已经经历了几百场大大小小的战役,只要有她存在,整只军队就是无往不利的胜军!
17岁,其他女儿家对镜梳妆,红装素裹的时候,镜姮姒却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护一国之安,她所付出的,是整个云国欠她的。
想到这里,崇拜渐渐黯淡,几位朝廷上游刃有余,高谈论阔的权臣都叹了一口气。云国左丞相,左相迈步而出,与镜姮姒比肩,脸色虽然有些微白,却比刚刚好了许多,满是皱纹的脸上沧桑可见,他也老了,是时候退位了……
“左相为何叹息。”仿佛仙乐传来,左相回神,神色复杂,看着城下,悠悠开口:“风华正茂的年龄,您却如此,您,难道不伤心吗?”
镜姮姒听了,嘴角微勾,似是苦涩而笑,“伤心又如何?云国上下,皆需我的守护,我又怎可想这些虚妄之事。”
风轻抚,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哀郁,围绕着她,吹起了一头墨发。
“唉,他如此昏庸,如何当得,先皇这次是看错眼了……”左相也不介意什么叫做忌讳,他老了,也累了,不想在乎这些名利是非,因而说的正大光明。
无言,有的只是城下的厮杀。“镜姮姒大人,臣年纪大了,不再想操劳这些了,特来请辞,告老还乡。”见镜姮姒不打算回答,左相再度开口,屈膝跪下。
这会儿,镜姮姒转过眼扫了一眼跪着的左相,复又低头看城下的厮杀。半晌,才缓缓出声:“左相……我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尽皆死于战场,他们都是为云国贡献出生命,我镜氏一族的付出与牺牲,换来了云国的安宁,可是……皇族他们,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为了所谓的薄面,宁愿让我父亲母亲的尸体横于沙场!这算什么,算是警告?还是赏赐?我镜氏难不成就是为他们卖命的!”
声音扬高,面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看起来更让人心惊胆战,其他几位站着的朝臣也都慌张的跪了下来,左相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个辞呈,就引得镜姮姒如此大的反应。
缓了缓心神,镜姮姒只要一想到她父母两两身死,却连尸身都拿不回来,就觉得怒由心起,为此,才失了冷静。
“皇族在以前于我镜氏有恩,我镜氏便不辞劳苦的卖命百年,该还的,都还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停了停,镜姮姒再度开口:“左相,你从父亲母亲少年时期就已经陪着他们了,对于我,也有着一份指点之恩,虽然你不愿意承认……现在,却是连你也要舍弃小姮儿了?”
左相愣了愣,老眼微红,小姮儿,多么遥远的称呼了,还小的时候,镜姮姒粉嘟嘟的,很是可爱,这让膝下无子左相倍加疼爱,镜姮姒也是一口一口的喊着左爷爷……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俩人却越走越远了,“唉,罢了,我这老骨头就陪着小姮再度过这余生尔尔。”
缓缓的摇头,左相露出一摸笑容,镜姮姒亦是轻轻的笑了笑,伸出手扶起了左相,“左爷爷。”
听到这久违的喊声,左相笑得开怀,“哈哈哈!好啊……好啊。”一边拍了拍镜姮姒得手,其余朝臣也是欣慰的看了几眼,他们几个都是好朋友了,从先皇开始就一起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交情,对于好友终于解开的心结,他们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呵呵……无声的笑了笑,再度看向那时不时就爆发的战争,秀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快要到年节了,这般状况,可不好。
转过头,“左爷爷,年节快要到了。”正高兴的左相听了,立刻就明白了镜姮姒的担忧,团圆的时间,家人却是在战场杀敌,不论是军心还是民心,都是极为不稳定的。
“这可怎生是好。”左相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其他人都看向镜姮姒,好像有她在,就什么事都能解决一般。
镜姮姒松开扶着左相得手,淡淡的看了一眼天空,然后从长袖里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左相,后者慌忙的接过。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下已是十一月,下个月的第一天便拆开这锦囊吧,它会告诉你们怎么做的。”负手转身,镀着步子走向指挥台,远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回皇城,把新的改革方案实施吧。”
声落,人消,只是片刻,就发现城下原本势均力敌的杀戮开始一面倒……
“走吧。”左相惆怅的看向皇城,那个昏君……是对小姮儿有旖旎想法的吧……
人影消散,黄沙弥漫,秋意在战争激烈的边疆似是很不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