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幽儿不吃?”
宓幽扭头扫了白谷雨一眼,他正襟危坐,丝毫没有要动手进食的意思,宓幽撇撇嘴,“你不是也不吃!”
“小幽儿怕是不习惯北狄的进食方式吧!”白谷雨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匕首,一手按着羊肉,一手拿匕首,细心的切分成小块,一会子功夫,盘子里靠近宓幽的一侧便堆起来一小堆羊肉。
宓幽也不客气,拿起一块送到嘴里,羊肉烤的恰到好处,肉质细嫩,肥而不腻,再加上草原独有的香料的调味,确实是难得的美味。一块吃完,宓幽满意的点点头,又抓起了一块,目光随意下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白谷雨手中的那柄短匕首上。
宓幽咀嚼的动作僵了一下。
那匕首通身呈青黑色,看起来时日久远,而那手柄上雕刻着的古老而神秘的图腾,透着久远的气息。
“败家子!”宓幽轻斥一声,心窝口却是暖流一阵,“上古鳌江都敢拿来切肉……”
“是啊,若是被老头子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惩治谷雨呢……不过呀。”白谷雨抬起头,笑看了宓幽一眼,接着道:“谷雨受罚总比让小幽儿挨饿要好吧……”
“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宓幽撇撇嘴,“是你自己主动用鳌江的,我又没逼你……”
“对对对,是谷雨心甘情愿的……”
白谷雨一边应着,切肉的动作干净利落,却也不失优雅,宓幽觉得,能把切肉这粗鲁的动作完成跟弹琴有的一比的,也许也只有白谷雨了。
他微微低着头,从宓幽的角度,能够清晰的望见他秀气的眉,低垂的眸子在火光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火光在他脸上晕染出朦朦胧胧的一圈,勾勒出完美无缺的轮廓。
似乎是感觉到宓幽的目光,白谷雨抬起头,冲着宓幽微微一笑。宓幽愣了一下,不由自主、情不自禁的去回应这抹笑。
相视而笑的瞬间,时间似乎定格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呀?”阿丹的声音突兀的传入耳内,自觉失态的二人匆匆收回目光,齐齐看向声音的方向,阿丹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两人面前,蹲在地上,睁圆眼望了望二人,低头一看,惊呼道:“呀,真好,谁把肉切成小块了,谢了啊……”说着,伸手抓起一块捏在手里,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块接着一块的往嘴里送。
白谷雨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这不是给你的……”
“大伙儿的肉都在这么摆着的,谁想吃就拿,分什么你啊我啊的……”阿丹嚼着肉,煞有介事道:“你们中原人啊,就是小气,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白谷雨黑着脸将盘子往宓幽的方向挪了挪,对阿丹没好气道:“要吃自己切去,你的好兄弟们身上的刀子可不少……”
“这么见外干嘛!”阿丹又将盘子挪了回去,“吃肉喝酒,不是大伙儿一块吃才有意思么,你们两个也吃不了那么多,扔了就可惜了……”
“谁说吃不完了!我还没吃呢!”
白谷雨说着,放下匕首开始吃肉,阿丹拿一块,他也拿一块,宓幽一开始还伸手凑个热闹,不久之后,宓幽饱了,只剩下白谷雨和阿丹较劲一般吃着羊肉。
望着白谷雨脸上罕见的那抹孩子气,宓幽哑然失笑。
怎么一遇上阿丹,白谷雨的坦然自若倘然无存呢……
“小丫头,你傻愣着干嘛!来来来,快吃……”一块羊肉猛地出现在宓幽嘴巴跟前,宓幽一愣,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伸到眼前,两指之间也夹了一块肉。
“小幽儿不喜欢油腻,这块全是瘦肉,肯定和小幽儿的口味的……”
宓幽又愣了一下,抬头一看,白谷雨和阿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底涌动着,宓幽看不懂的炙热的光芒。
莫名的,宓幽心一慌,面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突然,羌笛和胡琴的声音更响亮了些,卡塔站起身,用北狄语吼了一嗓子,原本坐在原地的许多男女也纷纷站起来,和着乐声围着篝火旋转着欢快起舞,人群舞了一圈,一名姑娘壮着胆子跑过来,扯着阿丹的袖子,用北狄语说着些什么。
应该是邀请阿丹去跳舞的,起初,阿丹还有些推辞,许是姑娘过于坚持,阿丹拗不过,无声的叹口气,扔下肉跟着姑娘走近跳舞的人群中,跟着舞步,跳的有模有样。
白谷雨瞥了阿丹一眼,笑的得意,“来,小幽儿,张嘴……”
那声音似有蛊惑一般,莫名其妙的,宓幽的嘴巴微微一张,温热香润的羊肉塞进口中的瞬间,白谷雨的笑容越发浓郁。
舞动的人群中的阿丹远望着这一幕,眉头微微一蹙,鼻音重重哼了一声。
巴达尔部落的篝火直到半夜在熄灭下去,巴达尔族人意犹未尽的走回各自的帐篷,场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名女奴在收拾残局。
宓幽早在之前就回了帐篷,待场上的人彻底散了去,周边再也听不到说话声的时候,她却又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立在场中央,仰头望着天空。
看了一会儿,她双手在胸前结印,打开的瞬间,掌心飞出细碎的银色光芒,朝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宓幽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有,她眉头微微一蹙,低喃道:“怎么会?”
“小姐。”叶月唯出现在宓幽身后,低声道:“没有感觉到吗?”
宓幽点点头,进入北狄之后,汕黎的气息荡然无存,就连一向对气息极其敏感的紫萘也没办法感知到,偏偏这几日阿丹在场,宓幽不方便有什么动作,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避开阿丹的视线,放出寻息之术,没想到,不止汕黎的气息,连青玉的气息也没有感觉到。
“是不是有人化解了小姐的寻息之术……”
“有可能!”宓幽说着,眸光渐渐转为幽暗,她半眯着眼眸,喃喃自语道:“这世间,能化解我的寻息之术的,只有他们……”
夜风吹起宓幽的长发,投在地面上,张牙舞爪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