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为何来?”徐来本以为凭两句诗就可以钓鱼了,没想到薛涛冷不丁的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看来大美人真不简单,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花瓶,有点意思,我喜欢!
“敢问韦大人对校书如何?”
见徐来提到节度使韦皋这个让她又敬又怨的人来,薛涛一时思绪起伏,是啊,说韦皋对我不错吧,可是平日里只是叫我唱歌、吟诗、陪酒,与帮子所谓的文化人搅在一起,随叫随到,偶尔还得看他脸色。虽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对我有情义,但眼看青春接尽,华容逝去,也不给我个名份,应了数回的校书郎的职位也还是悬着,现在还是个乐伎之身,这能叫好吗?
说不好吧,自从入了韦皋幕府后身价倍涨,此前都是被人邀到府上或酒宴处吟唱,再获得少许酬金,现在自己只要待在家里,每天打发三五个无聊之人便日进百金,隔三差五的还能获赠些个稀罕玩意儿,声名更远达长安,天下士子以新诗能得我评论而为荣,这不好也说不过去。
平日里从容不迫的女校书被徐来一句话险些扰乱了心神,当也微微一笑,“公子如何称呼?仙乡何处?师从何人?小女子阅人无数,公子人物还是初见,不知可否见告?”
答非所问,还以退为进,查我户口,小样,先带你去云里雾里走一趟再说。“多谢校书关心,学生淮南道濠州人士,自幼随异人在昆仑学道,平日里只读三皇五帝之书,闲暇时演个天地易变八卦之术,山中孤寂,老师常云游无踪,只得日夜与松鹤猿魈为伍,日不过一餐,所食为桃薇之精,所饮自泉涧之魄,”
徐来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瞄着薛涛,见薛涛只是安静的坐着瞪大双眼,不言主语,听是很认真啊。
“真是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啊,山中的日子何等潇洒快活。只因近日家中订了一门亲事,要晚生回去完婚,当日家师曾言不可早婚,不可草就,世俗女子哪得相配。晚生遂下山借游历之名而实避婚也!”
“那你在山中穿不穿衣服?”徐来喊了一声“倒!”差点背过气去。在他生活的时代,只要说是能掐会算,身边总隔三差五的围着一群美眉主动报上年龄、身高、三围以及一些平日羞于开口的问题来请教,这时的徐来便作半仙之状,捏着某某肥嫩的小手,“男手要鲜,女手要干,姑娘此生财运不佳啊。”
现在的女孩子对自己的财运关心指数远远高于双亲健康指数,有的甚至高于自己的形象指数,谁叫现在是个物质社会呢,没钱过个屁的日子啊!
于是某某女孩便尽量讨好半仙所需,以便得个良策广开财源。难道唐朝这个不管用了?封建社会的人应该更迷信才对啊?平日里人都把封建和迷信连在一起送人的。
没有得到预期效果,还被呛了一下,不穿衣服要我光着身子满山跑,那和野人有什么区别?徐来恶狠狠的眼神却对上薛涛盈盈一笑,敢情是让她游戏了一把,这时徐来才深刻体会“薛涛者,容仪颇丽,才调尤佳,言谑之间,立有酬对”的评语,这言谑用现代的语说就是幽默诙谐,妙语连珠。
真是个美丽又幽默的奇妙女子,徐来最后做了个失败小结,没想到第一轮交锋就大败,败得心服口服。
“摆酒!”就在徐来情绪低落之时,听得薛涛安排下人设宴,这是要请谁吃饭啊?徐来在客厅里转了几圈,除了自己和薛涛之外好象只有那个小童了吧。嘿嘿,有门!
“公子在山中日久,今天且重温人间烟火,小女子特备下水酒一杯,不知公子可否赏光?”“要得要得!”“公子这边请。”
穿过厅堂,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湖边小径,薛涛把徐来引到湖边小亭里落座。秋风渐起吹皱一池碧绿的湖水,落英缤纷,湖中残荷间两鸳鸯相戏,小亭后一排青竹随风摆动,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和宁静。
徐来暗叹,也只有薛涛才能拥有这份情怀,给了我一个暂时安静的所在。面对美酒、良辰、丽景和佳人,徐来似乎忘记此行的目的,忘记了这几日来的郁郁之情,也仿佛忘记了对前世亲人、事业的牵挂,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梦中。
席间徐来兴起又拿薛涛的大作充门面,薛涛自然和了一句,于是《池上双凫》便流传了下来。
双栖绿池上,朝去暮飞还。
更忆将雏日,同心莲叶间。
“手好些没有?”“好多了。”
“怎么弄的?”“玩炮仗不小心炸伤了。”“呵呵……你想笑死我啊,这么大个人了还那么宝气,玩个炮仗还搭上只手。”
你以为我想啊,徐来心道,还不是为了见你一面,要不是这意外事故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更不要说这美酒良辰了。徐来把门外的经过简练地叙述着,只听得薛涛拍案大笑,这哪里还有半点淑女形象啊!
外面下起了小雨,徐来趁机端起酒杯说道:“师父说雨天认识的人将会成为好朋友(哪里是师傅说,那分明是一次从迅雷上下的FLASH《恋雨》中的台词),相识在雨季,我不想和你擦肩而去。认识你很高兴,我敬你一杯。”说完也不等薛涛答话,“咕咚”一声一杯酒下肚。
薛涛含笑着举杯轻轻呡了一小口,从刚开始的一付猪哥面目出现到现在的风趣,居然还知道父亲大人与自己早年吟对的诗文,这小小的邂逅给薛涛带来一丝欣喜,偏偏后来所吟诗句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本来就是你作的嘛!),虽然嘴上有点溜滑,但不失为正人君子,薛涛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定了徐来在她心中的位置。
看年纪与我相仿,只是不知家世如何?想着想着,薛涛不禁想到自己身上来,一个在籍的乐伎,虽不似寻常乐伎那样整日仰来送往,但也少不得抛头露面、谈笑风尘,有哪个人能听你两句贴已的话,逢场作戏罢了。
当地青年才俊倒是不少,对我有意者亦是多数,只是慑于韦皋那老匹夫,终寻不得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男人啊男人,在男人眼里女人永远只是他们玩弄的工具和身份的象征?难道是上天注定我的命运自己没办法改变?不知何时开始我的心死了,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具冷血的活死人,从此一改往日的单纯周旋在形形色色的所谓文人士子之间,纵然博得“扫眉才子”的虚名又有何益?
徐来看着薛涛略带悲愤的表情不知所措,不会又是我惹了祸,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变脸,女人心海底针,我连错在哪都不知道,得,早点闪人,改天你心情好时再来。
徐来刚要起身,只听薛涛吼了一声“坐下!”徐来心一凉,看薛涛美目中一团晶莹的液体在转动,心软了下来,得,倒霉就倒霉一回吧,今天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先是左手挂彩,现在又遇到一个女神经病。
“我们行酒令如何?输了一次满饮三大杯。”要我喝酒啊,早说啊,一惊一怍的。“行,怎么个玩法,你说了算!”行酒令,徐来感到好奇的是唐朝的酒令是怎么个规则。
薛涛玩竟然起了千字令的游戏,徐来自不是对手,连输七次,连喝二十一杯酒,那时一杯有三两的量,二十一杯白酒相当于于现在六七瓶啤酒,对于徐来来说小意思。
薛涛一看徐来连喝二十一碗居然只是有点脸红,一下来了兴头,把长巾往栏杆上一扔,和徐来直接赌酒,“再拿六个杯来,我和公子玩神游八极!”
这次根本不用行什么酒令了,你喝完八杯我再喝八杯,一轮接一轮往下走,没有丝毫巧劲。两轮下来,徐来出汗了,薛涛眼神有点散了。
“再来,再来!该你了,”薛涛仍在机械的叫着,见徐来不动,薛涛准备站起来开始灌酒,哪知刚起身走两步,身子一软就往徐来身上倒去,徐来伸手一拨再一带,不好意思,香玉满怀了,再低头一看,春光四溢,赫然两点嫣红入目,想不看都不成了,都是低胸惹得祸,唐朝女人怎么那么开放呢?还好遇到我这个正人君子。
眼看薛涛言语开始模糊起来,渐渐要睡将过去。徐来有点犹豫起来,机会难得啊,大唐名伎啊比那个什么港姐第六强得太多了,回去绝对有炫耀的资格了。
在徐来的意识里,这次转生大唐只是老天喝醉了酒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在大唐泡个美女就当作是上天对这次玩笑的补偿吧。
“你去给小姐取块湿巾来!”徐来在打发走在旁伺侯的使女后便准备进一步动作时,忽然看门的小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小姐,王大人……”小童只说了一半,看到两人粘在一起儿童不宜的场面时立刻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真是扫兴,徐来心里暗暗问候了小童祖宗十八代,“你家小姐多喝了几杯,我正给她按摩解酒呢!”(按摩解酒,那是用内功把酒逼出来吧。)
“刚才叫那个小丫头去取湿巾,怎么还没过来,对了,她房间在哪,我扶她回房休息吧。”徐来大言不惭的说道。
小童不明所以,当下在前面引路,徐来则抱着睡熟的薛涛在后跟前。徐来一边走一边叹息,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天赐的艳遇又打水漂了,运气,运气啊!多吃点豆腐解解谗吧。
到了薛涛的香闺,早有薛涛贴身丫头和老妈子接下,又是拿冰又是薰香,好歹扶伺睡下。待一切安顿妥后,徐来倚坐在床边盯着熟睡的薛涛两眼放光,那老妈子是过来人,一看形势不好,立刻清场。徐来没法,只得走人,临行时借了笔墨草就一阙《浣溪沙》: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晚来妆面胜荷花。
鬓亸欲迎眉际月,酒红初上脸边霞。一场春梦日西斜。
三郎再拜洪度小姐,改日再会。
将字条交与老妈子后徐来打道回府。回到布庄住处已到晚膳时间,林怀生连忙具酒为徐来压惊,“你看看,老弟啊,为了哥哥的一点小事你把手都搭上了,这叫我怎么说才好呢?”
此时的徐来满眼都是睡美人,精虫上脑,哪里有闲心关心这没有营养的话。当下随便应了几句,早早吃罢找周公理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