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聚仁,20世纪知名度很高的记者,学者型作家,有专著和文集70余种,4000多万字。在这个世纪中国的知识分子群体中,他和梁启超、鲁迅、郭沫若、林语堂都堪称是著作等身。
曾在浙江图书馆编过目录
曹聚仁一生嗜书如命,在书海中徜徉,与书籍有着不解之缘。在学生时代及学校执教时期,多数情况下只能到图书馆方可找到他,到了经济收入丰赡的阶段,他则形成了一个怪癖:不爱看借来的书。他说:“借来的书,看起来不过瘾。”据他夫人邓珂云回忆,凡出一种新书,只要他认为有价值而买得起的话,他一定要去买来。于是他家的书与日俱增:书橱满了,就在墙上装起书架;书架上放不下了,又在门上面钉上搁板;陈列不下的,就堆起来,床底下、门背后,厕所里,处处皆是书。他是研究历史和文学的,可他的兴趣很广,所买的书,旁及哲理、军事、经济、美术、自然科学(其中医学又分中、西医),什么都有。他的书库既是百宝箱,又像垃圾堆。说起他的购书藏书的历史,他就会伤心。由于现代中国战乱频仍,他的藏书很难说损失过几次,丢失过多少,也为此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头!然而他脾性始终不改,到最后所留下的遗产,也只有数十板箱的书籍和手稿,在他看来也唯有这才是最珍贵的。这就是曹聚仁和他的世界。
要说到曹聚仁与图书馆,他还真是在图书馆(文澜阁)整理过古籍呢,在这方面还可称之为行家里手。
那是1927年的秋天,其时他的业师单不庵接任浙江省立图书馆分馆主任,请他去就任馆员,使得曹聚仁能在杭州孤山脚下避难做起“驼鸟”来。
西湖分馆是国内收藏《四库全书》南四馆之一的文澜阁。这样,就使曹有机会将《四库全书》,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曹整理过王氏(王尔敏)藏书,还研究了西湖掌故,阅览了《西湖游览志》、《志余》以及《东京梦华录》、《都城纪胜》、《西湖老人繁胜录》、《梦粱录》、《武林旧事》、《古杭杂记》等书,“对于杭州乡土风物,有着很清楚的轮廓”。
在浙江图书馆,曹聚仁也参与了若干业务。其中见有记录的,就是编卡片书目。
曹聚仁刚到图书馆时,发现那儿供读者查阅的图书目录,全是一本一本装订起来的,有十大本正目,又有三本补目、四五本二续三续的再补目。他说:“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图书馆书目这样补了又补,续了又续,叫阅书的怎么办?”后来才知道馆里具有15年工龄的老馆员,有时也得花上半点钟才找到一部书呢!
在单不庵主任指导下,曹聚仁和同事作了改进。他说,“我们就决定改编卡片,我们说定一种好的书目,必须是散叶的,不断增补,无限扩展,永远有新生命才对”。
卡片,就是活页书目。
一张卡片,就是一本书。
就此浙江省图书馆有书本目录,也有卡片目录。
曹聚仁在浙江图书馆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给他留下很多图书馆专业知识。
8年后,曹聚仁还神往浙江图书馆平凡生涯。他在那儿找到了图书馆全貌。以致引起他日久对图书馆的兴趣,有如当1929年上海《人文月刊索引》、中山文化教育馆《日报索引》、《期刊索引》的问世,就能立即引起他的注意,他把这些索引视为了解图书信息的窗口。这个良好习惯一直保持下去。
《粉笔屑》里的图书馆全景
1935年,曹聚仁写了长篇国文故事《粉笔屑》①,洋洋十三四万字,是给中学生阅读的。故事分节详述了图书馆。
这是作者的图书馆知识大检阅。把图书馆题材作为写作内容,曹聚仁可堪称为第一人。
故事着意写了他的家庭语文图书室,他说:“这书室为着学生来阅览用的,还是依性质来陈列,比较合用些。”因而如中国文学上架,就按中国文学史、散文、诗歌、小说、戏曲及文艺批评这顺序排下去;线装书按总集、别集、选集先后上架。每种书在书脊都贴有蓝色圆签,标着号码,号码用两种颜色写,一行是红的,标明书的内容分类,一行是白的,标明书名的首字索引。
为了便于查书,曹聚仁认为必须要细作卡片的,他说:“把各个集子的篇目,都依内容做了索引,这号码便是索引的号码,检查起来就便当得多了。”在他的图书室里通常用两种索引,一是书目索引;一是篇目索引,与架上排列的书可以互补,相映成辉。大概曾因在浙江图书馆书海里遨游过,使他颇有体会,在故事里,曹聚仁提出一个简明而又切实的道理,那就是“陈列书籍的人并不负批评的责任,只要条理清楚、检查便利就算尽职了”。
曹聚仁在图书馆实践里还认识到,读书,利用图书馆,不能是隔着柜台像钱庄当铺那样,在学校里,“要打破不让学生走进藏书库的习惯,使学生可以从书库中学习一些书籍分类的知识”。他在故事中假托主角的话说:有天与学生推荐、讲解欧美文艺理论,虽然罗列了很多名著的中译本,但学生听后仍似雾里看花。百闻不如一见,“现在多说了,学生还是茫然无所知,不如将来讲堂上谈到了什么,随时再到图书室里来指点,较为有用些”。他又说,“有许多书名人名,以及分门别类的术语,勉强记忆不得;使他们有机会日日相亲近,自然而然地记得很清楚了”。因而提及,要让他们得心应手利用图书馆,作为长者(教师或图书馆员)应须站在索引箱(目录柜)前随时解答疑问、指导查阅;从学校图书馆设置,还可设计“让学生们来学习管理图书室的方法”,“学得许多图书分类的常识”。
为了充分利用图书馆,曹聚仁的经验之谈是:学会自己做读书索引卡。他说:“你要耐着性子把书架上属于你自己研究范围的书籍,逐步做起索引来;不是做书名的索引,要做篇名的索引,即如梁启超《饮冰室合集》就要做一千多张索引片,做索引是十分呆板的事,不要怕麻烦,其它随时看见的论文或书籍,随时做起卡片,永远不要间断;索引做得愈多,你所能运用的材料愈丰富,你有这副新工具,便可应付一切了。”为了制好自己的索引卡,曹聚仁主张可据自己所研究圈分为几大门类,采用杜威十进法号码,“你一面做索引片,一面要学习着分类;指导卡完全为着分类用的”。卡片,节省翻检工夫,帮助记忆。
曹聚仁下笔倚马可待,很大原因归功于善于制作卡片。以他发表于《文艺周刊》第五期的一文为例,该文评论唐钱起《湘灵鼓瑟》五律中的“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神韵所在,乃是得益于所摘录的朱光潜(《中学生》第60期)、鲁迅(《海燕》第1期)、朱自清(《中学生》第62期)等同类内容卡片,由此获得启示而完成的。因此他认为制作卡片,是搜集材料最好方法。他仍以诸家对钱起诗句的不同见解,说朱光潜、鲁迅、朱自清和他自己的四张卡片,“摘录了四种意见,做教书匠的,可以用作备忘录;做文艺批评的,可以用作立论的依据。聚集不同的材料,才可以比较研究”。
在《粉笔屑》故事里,曹聚仁还借学校召开国文学科会议讨论国文科用书,谈到要给学生开一张比较适用的书目。
他认为与学生开书目很重要,但要有针对性,切不能像胡适、梁启超那样开得漫无边际,不切实用。
曹聚仁挪揄胡、梁的书目是“理想书目”。
他把给学生介绍图书,开书目,比作高明厨师开菜单,“这张菜单倒不容易开呢”!
由此他也提出了一份适合中学生的阅读书目:
初中一年级上学期:《爱的教育》(夏丐尊译)、《上下古今谈》(吴稚晖);下学期:《表》(鲁迅译)、《文心》(夏丐尊、叶圣陶)。
初中二年级上学期:《茵梦湖》(郭沫若译)、《人生鉴》(傅东华译);下学期:《小约翰》(鲁迅译)。
初中三年级上学期:《朝华夕拾》(鲁迅)、《泽渴集》(周作人),《快乐的心理》(于熙俭译);下学期:《徐霞客游记》、《倪焕之》(叶圣陶)、《天演论》(严复编译)。
高中一年级上学期:《附掌录》(林纾译)、《谈龙集》(周作人);下学期:《侠隐记》(伍光建译)、《思想山水人物》(鲁迅译);
高中二年级上学期:《词选》(胡适编)、《梁启超文选》;下学期:《唐宋传奇集》(鲁迅编)、《胡适文选》。
高中三年级:《父与子》(陈西滢译)、《文心雕龙》(刘勰);下学期:《罪与罚》(韦丛芜译);《群学肆言》(严复译)。
①《中学生》1935年各期连载,未写完。
(山西省社会科学院高增德上海市徐汇区政协盛仰文)
余思曹聚仁藏书中品种最多的是哪部小说和有关这部小说的论述;其次是哪部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