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回到家里,今天出奇的,打开门发现我们的沙发上李丽已经坐在了那里,手头像是在忙点什么。我上前去满带笑意的说:“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李丽一边做着手头的活,一边说:“何寒今天有事,把我们原本的计划打乱了。”
“他没说他具体要去干嘛吗?”我多了一句嘴。
“他就说有事啊,我总不能打探人家隐私吧。”李丽天真无暇的看着我。
我一听这话就感觉怪怪的,有点替李丽难受,心里忖度着在一起都这么久了,难道相互之间要去做什么都不能让对方知道么?我又有些担心这段时间以来,李丽简直天天粘着那个何寒,莫非人家也嫌累了,我在带着有色眼光看待那个男人的同时,又想要劝劝李丽,做女人该矜持一些,可我知道如果我一说起来,别说李丽,我自己都嫌自己唠叨,好吧,我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吧。
但是她俩在一块这么久了,他们之间的事,我过问的实在太少,我一想到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姐妹,怎么也觉得多关心关心呀。
于是我抓住这个理由,又借机跟她八卦起她和那男的的事来。
桌面上是一堆的文件,我瞥了一眼就知道是李丽从公司带回来的。于是我先问她需不需要我帮忙,这种没有一点诚意的客套话,李丽当然也客套的回了我一句,“不用”。
不过这便是八卦的开始。
“诶,我说李丽,你最近跟他,在一块开心吗?”没有迂回婉转,我横刀直入的问。
她有点措手不及的说:“还算好吧,你怎么问这个?”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回答道。
“恭喜你啊,今天。”李丽在我挑起话题也说了句。
“嗯。”我说,“我也挺开心的。”
我要是说没什么的这句话的话,她估计以为我故意激她呢,所以我没那么说。
之后我又说:“你也好好干,你也可以的。”
她听完我这句鼓励话,脸上挤出一点微笑,戏谑的说:“等我升职,还指不定猴年马月呢,我现在只求琳达别开除我就行!”
我前面说过目前公司里对琳达态度的有两种,看来李丽明显属于怕她的一类了。
我看到自己的同伴这样的伤感,自己也高兴不起来,当时一起出的校门,现在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却混得两样,我不喜欢高低贵贱的说法,但是我们活着就是有竞争。甚至竞争对手有可能就是你的好友。
当然,在人间,尊卑有序是永恒的真理,但是你也可以不听。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里面讲的,我想我也该有这种任性的思想观念。
但是无论我怎么对李丽友好,我都在她心里成了她一名竞争对手吧,不是说她将怎么怎么对付我,至少在她心里会有一个梗,这并不是她有什么错,而是似乎活着的一切事物,都有跟周围比较的野性,都想把对方吞噬,用在人身上这样的词是过于严重,但是这就是达尔文所告诉我们的法则。
我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突然用好奇的语气问李丽说:“你和他都这么久了,跟我说说他呗?”
李丽停顿了一下估计又被我问住了,许久才说:“怎么说呀,也没什么好说的呀。”
我看她无从说起,于是引诱道:“比如你从跟他的交往过程中,有没有看出他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会跟你表白了,以及你觉得他人怎么样之类的都可以。”
我还是放不下对他细节表现上吹毛求疵的这个梗。与其说我想了解何寒,倒不如说我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李丽清醒的认识一下何寒,是好是坏,她接触了这么久就怎么也应该有个大概的样子。
但是她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她悠悠的说:“我还没准备好什么时候对他表白呢。”
我刚好喝下一口水打算耐心的好好听她理性的分析分析她的如意郎君,竟被她这样的回答差点呛住。
更让人无奈的是,她一说起对方的好来,就像老人讲故事,滔滔不绝的重复起来。
大抵四个词可以概括“温柔体贴”!哦,这好像是两个词。
我当时心里苦笑,如果有像你这样花痴般的女人爱着,他都不回报点温柔,那他的良心终究是被狗吃了去了。
我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做人厚道一点,别整天想着泼人冷水,所以我决定万一那天李丽被甩了,我可以把今晚想诋毁那个何寒的话留着安慰她。
虽然我也不确定那个何寒到底是好是坏,但是说句没良心的话,我突然产生一种邪恶的念头,如果何寒真的不喜欢李丽,那就赶紧的伤她一下,既给她点这方面的经验,也不至于耽误她的将来。
我就是这么的挂念着普度众生,这时李丽推了一下呆呆的我说:“干嘛呢。”
我立即回过头说:“哦,没什么,哇塞,你的那位好像真的挺不错的耶。”
李丽怔了怔说:“我们这个话题好像是十分钟前讲的吧。”
我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居然跟别人聊天这么心不在焉,所以连忙问:“现在是聊到哪了。”
李丽一脸鄙视的看着我说:“聊到你该去洗澡了。”
我被她呛得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真的屁颠屁颠的收着衣服洗澡去了。
晚上我们睡下的时候,我又问李丽:“你现在过得快乐吗?”
她被我神经兮兮的问题问得好不自在,说:“快乐是快乐,不过没你快乐。”
我不解的说:“一个人快不快乐跟别人有什么关系,这个还需要比较吗?”
我好像从她的话里听到了挖苦。
“好了好了,我当然不是你让我不快乐的意思,我是说,你看啊,虽然我现在有了喜欢的人,相比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至少有了一个每天可以想念的人,对于工作嘛,现在也衣食无忧。所以也没什么不快乐的,但是相对你来说,你跟安如基本已经尘埃落定,而且现在事业也步步高升,我还真有点羡慕嫉妒恨呢!”
李丽说到最后是善意的调侃,让我一直以来,对她那颗敏感的心重新认识,听她这么一讲我就放心了,尘埃散尽,阳光普照。
我安慰她说:“你也别着急,慢慢的你期待的一切都会有的。”
我也开始明白,李丽呀,李丽,你的的想法简简单单,却又不乏美好,我们多少人其实并没那么多远达崇高的理想,简单点,有个爱你的人和一个你爱的人,拿着微薄但是够用的工资,择一小城以终老。
但是这样的理想都难以达到。
我的胡思乱想没有扰乱李丽的美梦,在我睡着之前,我似乎还能看到她微笑着的侧脸,梦里她的日子应该很美吧,或许自己正当着一名公主到哪都有一位白马王子陪伴着呢。
我给她拉上了被子,调上闹钟,突然想起明天还要早起的事。
张杨走后,我和李丽又回到了清晨挤早班公交的日子,安如一直说他可以来送我们上班,但是我早就知道他夜猫子,每天工作到极晚,早上睡懒觉已经成了他正常作息规律的一部分,我说不用,他于是爽快的说好吧,不知道我要是再矫情一点,是不是可以把这当成他不够爱我的理由。
不过每天挤着公交,有时有蛮有意思的,我跟李丽两个人,每天看到我们搭载的那班公交到来不管是谁先看到,都会自觉的立即大呼小叫起来:“看,来了来了。”
于是其他也是坐这辆公交的人一块往站台外边拥。这个时候,公交司机也成了人们最想靠近的人,下车的时候,大伙又变成了懒散不耐烦的说,“师傅,开下门撒。”要是师傅不理人,立即暴躁的叫一句,“师傅,开下门喽!”
而且车子行走的过程中,你随处可见,车子里和你一样睡眼惺忪的,大有人在,告诉熬夜加班的,不止你一个,这样想想,心里也就平衡了,有时候撞见买菜的大爷大妈,大着嗓门聊家长里短,忙碌的日子里,坐公交也是了解生活的一部分。
下了公交,在街道上还没有走多少分钟,立马就要到办公室,我还好,对工作算有热情,没太多什么厌倦的感觉。人本身就是一个活动的个体,李丽不一样,我偶尔听到她发着牢骚说:“又要累一天喽。”
这时我便会故意说:“这不也正好可以见见你那位帅哥吗?”
李丽这时会说:“是啊,要是没他在估计都过不下了。”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鄙视的看她一眼。
她幸福洋溢的表情却秀的我一脸。
刚刚,李丽打水的时候,我瞟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这一会工夫不知道跟那个何寒眼神交接了不知多少回。
她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朝她投入一个严肃的表情,她吐吐舌头,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总是有意无意的让她别在上班的时候,上演什么男女情长,恩恩爱爱的画面,这对她的工作来说,影响太坏了,她在我的“监督”之下,也有些好转,但是又有些忍不住的样子。
让我想起高中那会,有个女同学被抓住谈恋爱,后来被学校当众批评的时候,领导学着女孩子的语气说:“我也知道谈恋爱不对,但是就是忍不住啊。”当时笑暴的全场,现在李丽却真实的向我演绎了一回,什么叫忍不住。
在我刚好在忙我的股市分析的时候,李丽今天破天荒的走到我这来,说了句:“终于下班了。”
我抬头看看周围,其他的人已经多数散场,还有几个也在收拾着东西,我说:“你很累吗?”
“难道你不累吗?”她反问道。
我说还好吧。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难怪琳达欣赏你,我要是上司,也喜欢你这样超强待机的呀。”
我打趣的说:“也得有你这种为发烧而生的才正常呀!”
我俩都笑了。
这会我回过头问:“你怎么没跟何寒一起?”
李丽说:“他先走了,他朋友找他。”
“哦,这样啊。”我说,“那正好,今天和我一起回去吧,安如应该已经来了。”
正说着,电话响起,说曹操曹操到,正是安如的电话,我知道他在催我,所以挂断电话收拾东西准备下楼。
李丽跟着我下楼时说了句我没听懂的话。
她说:“好吧,我勉为其难的再奉献一回好了。”
我诧异道:“奉献什么?”
李丽笑笑没说话。
下楼看见安如才明白过来李丽话里的意思。李丽总揪着电灯泡这个梗不放呢。
安如看到李丽大声感叹道:“难得啊,李丽,居然能够在这个点见到活的你。”
“怎么,莫非我每天这个点就死掉了?”李丽口无遮挡的说。
不过口无遮挡好像是我们年轻人的共性,只有老一辈的人才忌讳生死。可能也是因为上了年纪才知道生死的分量。我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每天不是在自己口中,就是在别人嘴里死好几回呢。
安如故意收敛着说:“不是,不是,我只是惊讶你这个时间居然有空浪费在我俩身上。”
“诶,安如,我怎么听着像反话,你可别忘了……”李丽反驳道。
安如连忙打断李丽说:“这绝对不是反话,我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空陪我俩一块玩耍,真的对你表示感谢。”
“这殷勤献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李丽满意的回答说。
但是我怎么感觉这话换汤不换药啊,怎么就把李丽给说服了。
不过我也没问什么,这种简单的闲聊,任谁也不会太在意。
我们很自然的一块吃了饭。大概吃饱了,李丽突然来了句:“我们的生活真是无聊,除了工作就是吃饭,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是把我们的生活拍成电视,不知道剪到最后,精彩的镜头有没有两个钟头。”
“生活本是电视剧,可剧情的长度却不够一部电影。”安如得意的总结了一番李丽的话。
“经典啊,安如,你有段子手的潜质,”李丽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安如不买账的说:“这么文艺的话你却听成段子。”
我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起吃喝玩乐的时候。充满爱情与友人的陪伴,这种感觉真好。
这个时候安如说:“你什么时候也把你那个小男朋友拉出来溜溜呗。”
“听你说话真别扭。”李丽撇了撇嘴说,“什么叫溜溜。”
“哎呀,反正大概就是那个意思了,咱别咬文嚼字了。”安如说。
“我也想快点让他跟你们正式见一面啊,但是每次开口他都说再等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李丽无奈的讲。
“不至于吧,见朋友又不是叫家长,而且夏沫他也天天见得着,无非就是见见我嘛,干嘛搞的好正式一样。”安如不解的说。
“不知道,他有他的看法吧。”李丽说。
我跟安如同时保持了沉默,天知道该怎么让一个死心塌地的人死心呢,我们把心思都酝酿着哪天怎么安慰李丽上了。
我们小喝了几杯没话说了以后,便付账回家。
看到李丽经营了这么久的感情,似乎丝毫没有什么进展,我们都挺替她着急的。但是看似我们的断定又好像出了误差。
隔天工夫,我和安如坐在车里,安如拍拍我指向一边的一对男女,我定睛一看,不是李丽和何寒嘛。那俩人,有说有笑的,走一块却明显看到俩人越挨越近。
安如说:“这就是李丽追的男子啊。”
我说对啊!
“啧啧,还真是挺帅的呵,难怪把李丽迷得神魂颠倒。”
我看着安如一副迷离的表情死死的盯着他俩看好奇的说:“有那么好看么?”
无奈他继续保持着那副表情问:“你说我跟他谁更帅?”
然后回过头认真的看着我。
我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他,末了反问道:“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安如怏怏的说:“好吧,这个问题我们跳过。”
其实刚刚看到李丽跟何寒的样子,我还是蛮欣慰的,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觉得应该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