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着父亲的病,我的精神一直很压抑,右肋隐隐作痛,疑心被弟弟传染上了肝炎,我吓得不敢在他那里吃饭,每天午饭后携老公和女儿去陪护。
三哥这人奸诈异常,怕父亲看病花钱太多摊派到他头上,支使我回老家找他的领导借钱。其实大可不必,我明里暗里给爹的钱已足够应付医院里的开销了。怕三哥不爽,我还是从了。
回到家乡的小镇,我郁闷得要崩溃。尽管和程分开已有六年,走在留有恋爱记忆的街道上,我还是那么想他,他已经刻在我的骨髓里,分开这两千多个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尤其是父亲生病以来,我想他想得更是疯狂。在我心里,他已不是曾经的恋人那么简单,而是超乎凡人的神。我幻想他有扭转乾坤的超能力,魔咒一念,爹的病立马痊愈。我还幻想他拥有堆积如山的票子,善念一动,爹治病的钱立马搞定。
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我的心充满美丽的忧伤。多想在茫茫人海中邂逅程发忠那张令我日思夜念的脸。已近春节,他该回家看望父母了吧。今日若是遇上,我该有多惊喜。恋爱时我们邂逅过无数次,如今想他想得脑仁疼,却不能意外相逢。难道是孽缘已尽?
老天啊,求你赐一次见面机会给我们吧。就算他没有金山银山,让我看他一眼,知道他平平安安总行吧。鬼知道我是什么心理,自从父亲遭此劫难后,我日日夜夜都在挂念这祸害,怕他在外面遭遇不测,今生再难见面。遭受父亲癌症的打击,我心理脆弱得成了惊弓之鸟,生怕我的亲人再遇到点什么。
早上出门时,本想喊上老公跟我一起回老家借钱的。这猪头睡在床上动都不动。我悲愤地摔门而出,一路上闷闷地想,敢情生病的不是他亲爹,瞧他那不关我事的冷血样,哪有夫妻之间同甘苦共患难的意向。跟这种人生活一辈子,我死都不愿意。我已打定主意,等爹这事告一段落,立马跟他离!
打定了离婚的主意,我今天巨想给自己找到下家。最好能遇见程发忠,我们一拍即合,并肩战胜这场灾难,救父亲于水深火热之中。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我却巨怕遇见跟程很熟的人。虽然已过去六年,我还是怕触及心底的伤痛。毕竟那场恋爱轰轰烈烈进行了三年,只因为我俩地位悬殊,在小镇引来不少非议。说白了,我这有公职的一流女不该爱上他这没公职的二流男。被众人白眼球群殴得最惨的是他,竟然傻到放弃人人羡慕的大学,回这偏僻的农村做相当于廉价劳动力的教书匠。
曾做过小镇超级傻民的我,此行真想做隐身人。最怕旧事重提,被人翻出当年的糗事。
怀着纠结的心理把小镇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搜查到那张令我想得神魂颠倒的脸。
来到曾经欺压我统治我如今仍统治着爹的有关部门,怀着沉痛的心情向他们陈述了爹的病情,希望获得一星半点的同情。我的言辞是那么慷慨激昂。爹为教育事业卖了一辈子的命,老了没有半点积蓄,连看病的钱都凑不齐,真是做教师的悲哀。
腆着脸来化缘,仅仅化来父亲一个月的工资。怕他没有偿还能力,人家仅仅预支一个月。这就是父亲为之卖命的组织。都说有困给找组织,现在组织是找到了,却看不到温暖在哪里。心寒啊!都说人情如纸张张薄,不遭受苦难,怎能明白这个道理!
中午没急着赶回去。我到舅舅家混口饭吃。爹病得这么重,还没告知他老人家一声。在街头遇见表嫂表妹,苦着脸跟她们说了爹的病。
舅母还是那样懒。都大中午了,还不去厨房张罗食儿。门前脏衣服扔了一大堆,表妹磨磨唧唧不去洗,我看得牙根痒,真想暴扁这些懒人。
吃了舅妈做的鸡蛋汤我快马加鞭地撤,实在受不了她家那脏乱差,看得我头大。
特意绕到与程恋爱时常约会的老地方,驻足半天,只为凭吊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六个春秋弹指一挥间,老地方的草木荣枯了一茬又一茬,不远处新建的砖厂打破了它原有的宁静。新铺的碎砖路诉说无尽的陌生。昔日的山盟海誓随风而逝,人在天涯,心事难寄,只留我痴缠着往事。
分开六年,这备受冷落的老地方,他可曾来看过?
本来铁了心要离婚,回到弟弟那里看到老公和女儿都在,我的决心瞬间土崩瓦解。算他有良心,知道来关心我父亲。不然我跟他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