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嫌我碍眼,几次三番鼓动我回娘家住。回就回,谁怕谁!我抱上宝宝当真闪了。
回一次娘家,我就伤一次心。为了整出个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熊样,我不惜血本,给父母买大鱼大肉和衣服,给侄儿侄女买零食买穿的,大包小包跟搬家公司有得拼。
大老远往娘家颠,抱着宝宝,交通工具轮番换,那阵仗跟交通部长视察工作有得拼。
回到家,二老不但不帮我抱抱孩子,陪我说说话,还丢下碗就帮宝贝儿子侍弄猪牛和田地,再不就是伺候一大帮孙子吃喝拉撒。
姐姐也回来了。她伶牙俐齿,深得老妈疼爱。一见面她俩嘀嘀咕咕咬耳朵,咬个没完,把我当外人晾在一边。在她们心里,我嫁的是万户侯,身家上亿,供她们吃喝天经地义。就连婆婆让我送给老妈几床缎子被面,她都与姐姐资源共享了。
我买的大鱼大肉,父母和姐姐心安理得地享用着。我说给宝宝断奶,把她留这里住几天。老妈和姐姐咬过一阵耳朵后,集体叫停我。说宝宝太小,断奶后不好养。我说自己体质不好,宝宝吃我的奶成天拉稀咳嗽,吃奶粉兴许体质会有所改善。她们接连摇头说不可以。我的心彻冷了。这是什么亲人啊,我水深火热成这样,她们还不管不顾。
父母的栖身之所是学校的楼梯间,那高度让人不能直立行走,弯着腰才不至于碰头。呆在这逼狭的空间里,三伏天热气蒸腾。
我就纳了闷了,父母被二哥二嫂从三间老房子里撵出来,寄身在公家这狭小的楼梯间里,忍受着校长地主老财般凶恶的嘴脸,居然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地为那俩冤家卖命。天天为他们割草种地,喂猪喂牛,死心踏地,无怨无悔。
爹爱吃西瓜,一次买回俩。吃了两块西瓜,我躺在水泥地上睡下,妈抱着宝宝去村里串门。
一觉醒来,我肚子痛得厉害。一趟趟往厕所跑,肚子还是如刀绞般痛。宝宝饿了哭着嚎着要吃奶,我痛得小命都不保,哪有心思喂她。
宝宝哭得剽悍凶猛,老妈站在身边不停地说,你抱抱她吧,我都哄不住了。
往厕所跑得我腿都断了,哪有力气抱宝宝,此时发狠地对老妈喊,你就不能把她抱远点?嚎得我心里烦!
老妈憋屈地抱着宝宝闪了。剩下我孜孜不倦地往厕所跑,全身痛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折腾到傍晚,老妈征询我的意见,找你二哥拿点药吧?
不要!我倔强地冲她喊。
二哥那财迷样,拿他妹妹我当世界首富恶宰,买一毛钱的药,给他个百元大钞都不带找零的。二嫂更是贪得无厌,恨不能杀了我以肥她的腰包。怀孕时生病二哥给我打了一针,二嫂狼一样的双眼在旁边耽耽相向,生怕我不给钱。结果我花了N倍的钱不但没治好病,针眼处还鼓一大脓包,又花了N倍的钱才把副产品搞定。
这一夜肚子算是把我折腾苦了。一遍遍往厕所颠,颠得两脚都软了。
老妈和姐姐在室外空场上睡,野风呼呼地刮,那叫一个爽。宝宝才六个月大,怕她禁受不起那么大的风,我陪她睡在逼狭的楼梯间里。去厕所经过老妈和姐姐身边,她们还在小声笑我***,三伏天在蒸笼里捂汗。
我心里堵得慌,这可是我的亲妈亲姐姐呀,在我被病痛折腾得死去活来时,她们在一边偷着乐。
在床和厕所之间疲于奔命,折腾了一夜,我想我要死掉了。在气息奄奄时,天亮了。宝宝身上捂出成片成片的痱子,红得刺眼,痒得她嚎个没完。我自顾不暇,救不了她。老妈说丝瓜叶揉碎汁液擦洗或许有用,我弱弱地说,那就快弄吧。
在我气若游丝即将奔赴黄泉的时候,救苦救难的老公出现了,他带来大鱼大肉,父母和他们的N个子孙美美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二嫂为自己只有一个孩子,大嫂却有三个孩子,吃的多占的多,而大呼亏大了。而我却为虾兵蟹将胡吃海塞使父母只有汤喝没得肉吃抓狂。
回到婆家已是黄昏,公公婆婆正和女儿女婿在客厅葡萄美酒夜光杯,视我母女如空气。躺在外屋,肚子又丧心病狂地折腾我。千万把尖刀在肚里绞来绞去,五脏六腑都被拉空了,病痛使我变得躁狂,想哭爹喊娘嚎出来,内敛的我做不到。
宝宝在我身边嚎得地动山摇,一直没有奶吃,她饿得抓狂。
邻屋美酒飘香,老公和他全家喝酒碰杯高声谈笑,置我和宝宝的生死于不顾。
作为母亲,我的狼性发作了,躺在床上,冲那屋破口大骂,冷涛,你给老娘滚出来!宝宝哭成这样,你听不见?你们冷家全他妈混蛋!老娘在床上病得要死,你们在那屋举杯庆祝!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
公公那张贱嘴开始喷粪,苦大仇深地向他的女儿女婿控诉我,当初我们肯娶她是怀着莫大的悲悯。她家那么穷,基本上没有什么陪嫁。嫁进我家,好吃好喝伺候着,她还不知足,动不动甩脸子给人看。
我在外屋听得一清二楚,如果我能爬起来,一定去撕烂他的臭嘴。这臭男人,比八婆还八婆,背地里说长道短,比长舌妇还欠扁。真不知道,上帝造人的时候怎么给他披了张男人皮。他那臭德性,配么?
老公进来把宝宝抱出去,婆婆把我娘家夏天来这里买的礼物全拿过来。瞧她那张守财奴的黑脸,仿佛我想要回娘家送来的东西才开骂的。太搞笑了她。我是那种物质女吗?为了接济拮据的冷家,我花钱如流水,明里暗里拿出自己的积蓄帮衬着,什么时候图过回报?今晚,我只是痛得撕心裂肺,想要他们照顾一下宝宝而已。他们多少有一点同情心,喝酒的时候不那么高声喧哗,问候一下我的病情,我也不会发彪,对他们开骂。
老公去他舅舅那里拿回一些药喂我服下,又去客厅陪他的亲爹亲娘亲妹亲妹夫吃饭去了。
公公高音喇叭冲我这屋播放,小霜住这里不白吃,她公公前些日子还送来一袋面粉。
我晕!这老狐狸真以为我为钱财不待见他宝贝女儿,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公公送不送面粉关我屁事!懒得跟他掰扯,他还来劲了。如果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小霜能在这里长住吗?她嫁到城里,与全市最大的医院近在咫尺,却舍近求远,住娘家让舅舅给她输液。这还不能说明她成心剥削我们吗?
住就住呗,只是别排挤人,勾结她老妈一起孤立我。她二哥没用,养不了老婆孩子,我一女人家在职场打拼,累得像半条命的狗,她老妈作为全职太太,偶尔帮我洗洗衣裳不行吗?她倒好,坚决不许老巫婆给我洗。专门把我的衣裳挑出来扔一边,宝宝和老公的衣服都洗了,这种事也干得出来。
她一出嫁的闺女,成天住娘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真好意思!和老公双双下岗来娘家啃老,也不嫌臊得慌。换了是我,早自主创业去了。
老公全家在客厅磨刀霍霍,恨不能把我扒皮抽筋。我在外屋眼泪直飙。命苦啊,在娘家爹不疼妈不爱,在婆家遭人嫌弃,病成这样,连声嘘寒问暖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