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大地,民不聊生,群兽肆虐,水深火热,如同世界末日。
身居高位者对此熟视无睹,他们以争夺权力和利益为目标不断发动战斗。
可恨的人其实不只是他们,还有自己才对吧。
自嘲的咧起嘴角,俯视血海里面容狰狞的男人,战士就这么站在尸骸堆中想着。
为了王征战四方,烧杀一切反抗者,践踏他们的挣扎,残忍的夺取他们的呼吸和愤怒,夺取一切的利益,只为了满足王的私欲。
直到,血染透冰冷的尸体。
深爱的人是王的妻子,效忠于王的战士在每一个夜里痛苦地辗转反侧。
双手沾满同类和异类的鲜血,无数个夜晚里在梦中被噩像惊醒。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丑恶?
最初的最初,王与王后还有他,三人青梅竹马。
本该是美好的岁月,目睹战火在人间燃烧蔓延,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死亡。
“我会保护你,这是我的誓言。”
黑发的少年如此对着恬静的少女说着。
“他就是我的一切,你保护他吧。”
恬静的少女指着那注定为王的俊美少年,轻轻的说着。
从此,黑发少年成为战争机器。
轰隆隆开向战场,收割骄傲的生命们。
自己受了再重的伤,只要她一个笑脸就感到温暖。
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的黑发少年为了保护少女的“一切”,不得不杀死所有反抗王的敌人。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喃喃自问,不敢回答自己,仍在挥舞着刀剑。
“恶魔!”
“怪物!!”
“背叛了自己种族的叛徒!!!”
听着这些发自灵魂的怒吼,战士麻木地将声源一一斩杀。
这是掩耳盗铃,他比谁都清楚。
那是人类仍和幻想种并存的时代。
他是人类,却站在幻想种的阵营,对自己的族人举起屠刀。
日复一日,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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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醒了。
梦中的一切让她恶心的想吐,那令人无法忍受的悲哀和深入骨髓的血腥足可让心智不坚定者直接奔溃、疯狂。
她只是脸庞上挂了两道泪痕。
“醒了么?你似乎做了个噩梦的样子。”
自称阿虚的英灵剑士问道,他坐在窗台上往这边看来。
玲下意思仔细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清澈和深深的疲惫。
那是他的过去吗?
早听说英灵与Master之间的共鸣会让Master以做梦的方式体验英灵的过去,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事啊。
但那是什么时代呢?人类和幻想种并存,是远古吗?
杀了这么多人,剑士的眼睛仍然如此的清澈啊。
又是多么执着和扭曲的爱,才会义无反顾地屠杀自己的族人呢?
“你在想什么?”
玲从沉思中醒来,不自觉地回道,“你不告诉我你的情报,我也不告诉你我在想什么。”
这几乎是闹别扭的撒娇,或许她的潜意识里想要轻松一点,又或许他不自觉地...........同情这名神秘的英灵。
“你看见那个了吧,我的过去?”
阿虚的自觉敏锐无比,猜中了事实。
一句话冰冻了气氛。
“我不是故意的。”玲急忙道歉,也许是同情还在影响她的思绪,她主动示弱了。
“当然不是,以现代魔术师的能力要想做到这点,倒不如称之为【神算】算了。”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带有攻击性吗!?”
玲爆发了,在魔术师的世界里有着“天机”之称的她何尝受到过这种屈辱?况且还是被名义上的“使魔”所轻视。
阿虚略感惊讶,感受到女子的怒气后,反而露出了笑容,“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生气,原来你生气的模样是这样呀,还挺可爱的嘛。”
“阿虚!!!!!”
玲脸红了,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害羞还是愤怒。
“呵呵,更可爱了呢。”男人调笑着。
玲气鼓鼓的,“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解冻的气氛再次被冻僵。
“没关系。”阿虚耸肩,“我只不过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不可饶恕的罪人而已。”
“啊咧?不,至少你的爱很感人。”
“感人?”话音调高了,黑红剑士自我讽刺地冷笑,“我是多么肮脏邪恶的罪人,为了一己私欲杀戮自己的族人,这样的我,连爱都长满了毒血。”
玲大声说,仿佛是为了压过剑士的自嘲,“才不是这样的呢!或许在人类眼中你是罪人,但最后你还是成了英灵啊,只有被人们赞颂或者信仰过的人才有这个资格,你后来一定弥补了过错!”
“死去的人是不会活过来的。”阿虚想了想,“当然圣杯可以做到.....我仅仅是赎了一点点罪,但是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是丑陋到极致的罪业。”
一阵尴尬的沉默,玲和阿虚望着窗外发呆。
阿虚打破了沉默,“昨晚你睡着以后,又出现了三个英灵。”
“什么!?”
同一个夜里连续四个魔术师召唤英灵,在圣杯战争的历史上也属罕见的。
剑士细细汇报着,“挥舞着凶犬之刀‘犬神’的英灵,挥动着可怕重戟的英灵,以及血红双瞳的长矛英灵。”
“犬神?”
“上古三大邪刀之一,有着摄魂、破魔之力的恶具。”
“三个英灵都是近战型啊.......那么他们交战了吗?”玲思忖着。
“市中心,你们是这么叫的,那已经变成了废墟。”
“那你也战斗了吗?”
“没有,我可是厌恶战斗的人。”阿虚如此说着。
“身为最优秀职介的英灵,却说着自己厌恶战斗......恐怕也只有你了吧,阿虚。”有些头疼的玲揉了揉太阳穴。
阿虚继续汇报,“首先是用重戟的英灵出现在市中心,她.....”
“她?女性英灵?”玲张大眼睛。
“而且是枪兵。”
“等一下,不是还有另一个也是用长武器长矛的吗?”
“用长矛的英灵双目赤红,暴躁异常,显然处在狂化状态,显然是狂战士。”阿虚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自己的Master。
可恶,要不是圣杯限制了自己大部分能力,我一定要算计死你!女子压抑自己的怒火,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吧,继续。”
“枪兵似乎在挑衅,随后狂战士出现与之交战,两人正僵持的时候,用刀的英灵出现了,基本可以判断是暗杀者,他是一个仅凭刀技就足以担任剑士职介的英灵,要不是我是剑士,我都要以为他是了......这是一个不可不防的变数。”
“你真的一直在旁边看?”女子有点怀疑。
“我说过我厌恶战斗.......最后暗杀者同时挑战枪兵和狂战士,被重伤后逃走.......估计此时正在被他的Master骂吧。”阿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真是一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啊,玲揉揉太阳穴。
“那么,枪兵和狂战士呢?”
“他俩啊.....”
阿虚正准备说时,突然眯了眯眼睛,一把抱住玲跃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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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前,逐鹿市的另一端。
一名英俊的中年男人穿着中山装,提着一个书袋站在街心,本该人潮涌动的街道,被莫名的力量将路人驱赶走,只剩下该名男人一个人。
他用小孩子的玩具吹出漫天飞舞的泡泡,看着那些透明的泡泡,中年男人露出了缅怀的笑容,仿佛吹的不是泡泡,而是更重要的什么东西。
“你好啊,弓兵。”
中年男人背对着在他身后显露出蓝色身影的骑士,宛若对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打着招呼。
蓝色身影,是一名身着蓝色精美绝伦盔甲的俊美青年,他的五官长得极为标准,似乎是从天上仙宫走落人间的神明,整个人笼罩在世间最完美的气质里,周围的一切事物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谦逊而英武,他给人的映像。
被中年男人一语道破职介的蓝盔骑士明显错愕了一瞬,他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惑,“这是你的特技吗?初次见面,我是阿约.....”
毫不客气打断,却并不令人觉得突兀,好像中年男人就该如此才对一般,“朕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朕问你啊,异国的国王,你参战为所求何物?”
蓝盔骑士苦笑了一下,“你真是一个奇怪的英灵呢,我们是敌人啊,不开战真的行吗?”
“战争?对朕来说不过是个大游戏罢了,朕最想知道的是,异国之王,你所求何物?”
“我所求.....只是一句话而已。”
“一句话么?真有趣啊,朕再问你,你可愿再君临人间?”
“对于现世,我们都是被淘汰的过去,如同螟蛉一般只是圣杯战争的食物而已,最好不要限制了未来......还是说,你的愿望是重回人间吗?”蓝盔骑士惊诧道。
中年男人摇摇头,“非也非也,朕想统御所有强者,就是这么简单吧。”
弓兵怒极反笑,“真是狂妄的家伙啊,这句话破坏了你之前的所有美感!莫非你以此为王道?本来Master只是让我来试探一下你,但现在我更想将你这狂徒射杀啊!”
中年男人失望地看着弓兵,露出了睥睨众生的笑容,这个笑容撕碎了他之前营造出来的儒雅气质,就像是一只翱翔天际的猎鹰俯瞰自己的猎物,“那就打一场吧,异国的国王!”
他将书袋放在路边,又吹了几个泡泡才看向弓兵,蓝盔的骑士一直等他做完这一切后,“那是什么书?为什么你吹泡泡?”
“书?全球通史啊!朕才知道原来自朕以后又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至于泡泡,你不觉得吾等如今的存在不过是虚幻的泡泡,触之即破吗?”
“的确呢。”
“快些解决你,朕还要赶着回去,免得朕的Master又要急的哭了。”
弓兵轻笑,手中出现了一把狰狞的利斧,上面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永远不会干涸的流淌,象征着神明愤怒的凶煞之物。
前扑,挥斧,空间噼里啪啦扭曲,斧影破空。
中年男人不躲不避,他亦往前一扑,身形化作巍峨的大山,一道金黄的锐光掩面而上,把世间的厚重全集中于那道金黄的锐光之上,对着利斧的凶威展开丝毫不亚于对方的气势。
交撞处,大地凹陷。
瞬息之间,蓝色的骑士将利斧挥洒成了鲜艳如血色的豪雨,每一滴都足以让人间的勇士们发出哀嚎,他的身影在豪雨中不断突进,试图压制对方的攻势。
那道金黄的锐光破开了每一滴血雨,无论弓兵将自己的力度提升到何种程度,哪怕念出了宝具之名。
“杀戮世间武士之神斧。”
曾经,神的化身持这把利斧将凡间的武士全部屠杀干净,使这把凶煞之物拥有了“杀死一切武士”的特性。
但是这个特性被中年男人无视了。
他只是轻描淡写般地役使金黄的锐光,以绝对的无力压倒了那敢于向他展露锋芒的凶器,金黄的锐光如同山岳般厚重,斩断了利斧化成的血色暴风雨。
“弓兵呵,让你看看朕的决意吧,是否配得上统御一切强者之愿!”中年男人嘴角咧起危险的幅度,金黄的锐光涌动着致命的威胁,“朕的剑技——————盖亚之歌!”
弓兵看见了,中年男人身后那露出獠牙的浩瀚世界;听见了,星球的悲歌。
仿若盖亚在低声歌唱,将自己对即将来临的末日的绝望和仇恨倾诉而出,整颗行星绽放出死亡的壮美。
大地颤抖,山川恸哭,天与海撕心裂肺。
纯以这个剑技便足可毁灭任何城池了吧!更何况是区区一具个体?
歌声激荡起来的魔力海啸,把逐鹿市轰出一个缺口。
不用担心有无辜者伤亡,自从这个世界第四次圣杯战争以后,华国的武林联盟对这个城市布置了每次圣杯战争开始,无关的人员会不自觉地离开这座城市的大魔术。
空出整个城市作为战场,尽情战斗吧,掌握了超凡之力的人们。
“你是剑士?”弓兵召唤出来的巨大“盾牌”把战场上的硝烟吞噬,他慎重地注视着可怕的敌人。
“非也,朕乃骑兵。”中年男人盯着弓兵的巨大“盾牌”,更加兴奋地笑了,“你可以把什么都当做宝具呀?真巧,朕也是。”
“什么?”
天空电闪雷鸣,乌云无声凝聚,恐怖的压迫感自九天而下。
“什么!”弓兵睁大了眼睛,震惊了。
从乌云之中冲出来的,是中年男人骑兵职介的坐骑,壮观到令人丧失对战的勇气。
只靠那个宝具,就能够抵挡千军万马吧!
在那个宝具面前,再勇敢的猛士也不得不发出畏惧的叹息吧!
“如何,朕是否可以征服所有强者?”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做到自己的坐骑之上,轻轻询问。
弓兵见到那个宝具,辨认出了骑兵的真实身份,“还不够啊,异国的帝王......”
骑兵点点头,“果然啊,还是要一个一个去战斗啊,准备好了吗,异国的国王,迎接朕的荣光?”
坐骑咆哮出震撼天地的怒吼,红色的无穷烈焰缠绕在“它”身上,天际无边狂雷为骑兵摇旗呐喊,闪电劈在大地上,要将胆敢与之为敌者轰成焦炭。
已经不是暴风,不是豪雨,不是海啸的级别。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骑兵的冲锋是天灾,人形的天灾。
他的气势如同启示录所记载的末日,带来死亡的灰骑士一样,不是,还要更胜出一筹,没有人敢怀疑他能毁灭的不仅是十分之一的生命,可能还要更多!
大地被颠覆了,天空凄厉惨叫,骑兵的攻击踏平了经过的每一寸土地,以无上的神力将它们变回蛮荒的凄凉,一切生机湮灭。
“居然逃了......真是一个狡猾的敌人啊。”英俊的中年男人望着敌人离去的方向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追击,因为对他来说没有必要。
比起追击实力还算不差的对手,他此时最想回到Master的住处看书去。
骑兵回头,发现自己的书在刚才的战斗中荡然无存了。
再回去“拿”一本吧,骑兵往书店走去。
远处,一只浮在半空中的眼睛变成墨水滴落在地上。
“不可战胜的......帝王吗?”
所有观战者心头都布满了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