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刘贺便用“密码”给刘弗陵写了一封信,告诉他,现在桑晴儿来到了昌邑国里,自己想让她在自己的国里做个实验,看看能否不用盐铁专卖,却又能发展经济,又能给解决财政问题。但需要让桑晴儿给自己才国相,办起这事儿来才方便,自己打算让晴儿扮成一个儒生,但还需要有朝廷的任命才行,自己想自己举荐她自然是不好,反倒会让霍光等人怀疑他别有阴谋,所以想法是让广陵王把晴儿作为人才举荐上去,然后刘弗陵想办法让霍光同意将她任命到昌邑国来才好。
过了几天,刘弗陵果然接到了广陵王举荐晴儿的文书,只说是自己国内的一个青年才俊,希望朝廷能够作用他为国效力。刘弗陵便把这举荐信给霍光看,霍光看到之后,先是奇怪,广陵王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一向好名,有了名士他过去早延揽到自己的广陵国里了,怎么肯推荐给朝廷。但转念一想,现在新皇登基,他也可能想表一下忠心吧,所以这个面子倒是不妨给了刘弗陵,也显示出自己对新皇帝的尊重,便向刘弗陵道贺道:”陛下,你这一登基,连你的广陵皇叔都向朝廷举荐人才,足见你是深得人心,既然广陵王爷有这番诚意,您看如何任用他举荐过来的这位商晴先生呢?”刘贺为了防止霍光等人怀疑,便把桑晴儿的名字给改做了商晴。刘弗陵道:“大将军,这用人的事情我也不甚懂得,但我想既然是广陵王举荐过来的人才,年纪又轻,但是可以让他去昌邑国里做个国相,一是那刘贺年轻,正需要别人辅佐,二是刘贺自幼顽皮,也应当有个人去帮着管教他一下,既然这位商先生虽然年轻但却精于治国理政,去帮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霍光一想,如果把这个留在朝廷里,说不准又变成了广陵王在朝中的眼线了,刘弗陵这办法正好,自己也免得落了责任,便道:“陛下想得周到,刘贺那里倒也是真的缺人,那就按陛下的意思办吧,我这就告诉田丞相去拟旨,就让这个商晴去做那昌邑国的国相。”刘弗陵听了,暗自欢喜,觉得自己终于有能力帮朋友的忙了,自信心也小小地提高了一下。
这边刘贺与桑晴儿正在高兴之时,那边的边城里的孔有却愁开了,他被封斯兰逼得已经无可奈何了,他看着封斯兰冷酷的面孔,想了想儿子孔如兵,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只好讲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
原来,当年孔有奉了青衣会里的法旨,去陪着封林去匈奴,名义上是去购买药材。他也不知道封林还有什么其它的背景。但走之前,霍光府上的冯子都找到了他,那时的冯子都还只是一个霍府上年轻的仆役。交给了他几个锦囊,要他在不同时间里拆开来看。那时的孔有也是第一次去匈奴,一路上,封林和他讲了很多。封林这人虽然人在青衣会里,但是个十分豪侠仗义的人,对孔有也是照顾有加。孔有对他也是十分的佩服,把他当作是大哥一样看待。孔有领着他到了匈奴之后,便是一路向北,没有和他去采购药材,他还好生奇怪,问起封林时,封林便说,药材早已经有人给准备好了。孔有也不便多问。直到有一天,他们见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帐篷。他只见封林和那前面的兵士说了几句匈奴话,那士兵便向他们行了礼,让他们在前面等一会儿,然后,便将他们请进了那座大帐之内。孔有是第一次在匈奴境内见到这样的阵式——大帐之内,一个人高座其上,其它的人都随列两边,那些人都各执兵器,如凶神恶熬一般,孔有早吓得快尿裤子了。但封林却如入了无人之境,对那些站在旁边的人有时笑一下,有时点点头,那些人对他既不回礼,又不点头。封林一直走到了大帐的前面。对那人说了半天,那人便笑了,封林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精制的铁鹰,旁边的侍卫把铁鹰接过来,送到了那个首座之人的面前,那人看了看,点点头,又送回给了封林。
那个首座之人又对旁边的几个人说了一些匈奴话,那几个人便都对封林行了礼,封林用匈奴话又和他们说了几句,他们都不住的点头。孔有这时才心安了一些,不像刚进来时那么害怕了。然后,便是在这帐篷里喝酒。大家喝到了昏天黑地,孔有醉的不成样子了。然后一个匈奴人把他让到了旁边的一座帐篷里,给他倒上了酸奶,后来他知道这个人叫做伊势顿。
在这帐篷里又过了两天,大家都对他们非常的客气,然后封林就领着他上了归途,开始的时候,是有匈奴的士兵护卫的,但后来,封林让那些匈奴的侍卫都回去了。领着他来到了一座普通的帐篷里。这时,封林才告诉他,前面见到的那个首座之人便是匈奴的大单于。他们之所以能够受到如此的款待,一是封林本来就和他们是好朋友,二是,他们带来的是汉家朝廷里面重要的消息。而来的这个普通的帐篷则是封林在匈奴的另一个家。孔有对这个十分的奇怪,封林却告诉他,这个在匈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两个人相好了,便结婚成家,与汉地的那些繁文缛节是不同的。他在这个家里有妻子,也有儿子,儿子叫做封斯兰。
夜里,孔有想起了冯子都的话,让他见到了封林的匈奴妻子之后打开第一个锦囊。他便打开了,发现里面写的是让他高度关注封林的言行,全部要记在心里。孔有想这个当然不难,但有一样,他对匈奴话听不太懂,只是有些平常的用语能够明白。他发现,封林和匈奴妻子之间交流并不多,但说的只是些家长里短之类的话。但有几句话他还是听懂了,封林的匈奴妻子问他,是不是不用再回汉地了,可以以后永远留在匈奴过日子了,封林却道,“自己这次必须要最后再回一次汉地,等到事情有了交待之后自己就可以再回来陪他,而可以不再回去了。”孔有觉得很奇怪,他不知道封林为什么这样说。
而后,他们第二天一早,便告别了封林的匈奴妻子上了路,他找了个机会在一片小树林里打开了第二个锦囊,告诉他如果两个人一起上路,并且封林并没有表示任务没有完成的话,就把一枚丹药想办法给封林服下,并告诉他,这是上头奖赏给封林的,但孔有想,如果是自己公开把这丹药交给了封林的话,封林肯定会认为自己在监视着他,并且另有任务,于是孔有就想办法把丹药加到了封林的水袋里,封林果然不防备,但孔有发现,封林喝了水之后,便有些头晕目眩,便帮他扶下了马,结果,刚下了马,孔有就发现封林已经七窃流血,封林虚弱地问他,怎么回事儿,孔有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过了不一会儿,封林便死在了一片小树林的边上。孔有那时吓得手直发抖,他知道了,那丹药原来是毒药,但对于为什么要毒死封林却是想不明白。他吓得要死,赶紧打开了第三个锦囊,这里的帛书上告诉他,如果封林死了,他需要割下封林的一根手指作为凭证。然后把里面的一把匈奴弯刀插在封林的胸口,再按照里面帛书里地图的方向回到汉地。孔有割下了那封林的手指之后,想了想,这个弯刀闪着寒光,应当是把宝刀,不忍心丢弃,便用了一把随身携带着的匈奴铁刀插进了封林的尸体,把他打扮成遇到了匈奴强盗的样子,然后赶紧骑着马赶往边塞。
一路上,孔有比做贼了不心虚,他昼伏夜行,不敢走大路,怕被匈奴人抓住,他把自己的衣服故意割破,只披着件匈奴人破烂的皮袄,终于在七天之后赶到了边塞。
孔有的故事讲完了,却见封斯兰拔出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刀,向他一步步走来。他慌忙辩解道:“贤侄,我可真的是无意伤害你父亲的,我们本来真的是好朋友,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封斯兰把刀架到了他脖子上,“你说的可是没有办点假话吗?”孔有如捣蒜一般地点着头,封林又问:“那你怎么说是汉武帝的意思呢?”孔有道:“我打开时细看这锦囊,十分的精美,而且上面封口处还在宫内的印章与封泥,我们本来就常给大内供货,这大内的东西还是认得的,要不是见了这个,我也不敢这么做啊,但既然是大内的旨意,就算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违抗啊!可是我也是上当的,真的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封斯兰又问:“只是冯子都交给你的吗?可有其它人在场?”孔有摇摇头,“没有了,那冯子都说霍府里要供一批货,把我赚进了霍府,然后告诉我,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不但自己会没命,老婆孩子都会被以暗通匈奴的名义充军流放的,所以在下不敢违抗,”封斯兰想到自己年幼时见到的父亲的惨相,真想先杀掉这孔有,来祭典父亲,但他还是压住了怒火,还得把当年的更大的阴谋搞清楚,但又冷冷地问孔有,“那后来呢?””后来我就回了长安复命,“封斯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死?”孔有知道他是问冯子都为什么没有杀了他灭口,便诡诘地一笑,“我知道如果我不做点儿防备的话,我可能也会被除掉,再见到冯子都的时候,我便告诉他那几个锦囊已经让我交给一个路上遇到的大侠了,那个大侠在路上绑了我,逼我说出来了实情,并抢走了锦囊。那冯子都无法调查真假,也怕我死了之后,有人把那锦囊里的秘密公开天下,但安排我回了河南老家,不让我在长安逗留。”封斯兰又问:“这难道是真的?”孔有道:“只是我编出来吓他的话,”封斯兰把刀往里按了一按,孔有的脖子上立刻出了一道血痕。封斯兰道:“那锦囊现在何处?”孔有道:“我把其中的两个交给了一个师弟保管,另外一个,我随时带在身上,已经十几年了,”封斯兰用眼睛紧盯着他:“拿来我看!”孔有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丝织的锦囊,上面早已褪了色,他拿过来仔细地观瞧,发现上面的确淡淡地印着朱砂的”长乐”两个字。[汉代皇宫主要有长乐宫与未央宫,皇帝通常住在长乐宫里,而未央宫经常由太后等居住。]封斯兰便把它收到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