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倒霉、饿了一个晚上的褚家大少终于在文心这里赖了一顿,虽然不是他习惯的高级餐厅的珍馐美馔,但是他吃得急不可耐、津津有味,烫嘴的烤肉被狼吞虎咽一扫而光,连竹签上沾的丁点儿肉末也没放过,一边吃一边大呼过瘾。
第五冷眼在旁盯着,文心耐着性子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褚滔顾左右而言他,只是不肯说。末了,褚滔终于吃得肚皮滚圆,才歇下来问:“文心,有没有地方借我休息一晚?”
第五笑得十分亲切,赶在文心之前说:“我那里有许多空房间,而且都不收住宿费,如果你确实没有地方可去,到我那里也无妨。”
文心下意识地反对:“不行!你怎么能让他住你那儿!”
褚滔蛮不高兴:“你别跟男人婆站一条战线,心狠手辣的,非要把我赶到街上当叫花子。”
“他那里不好。”文心耐心解释。若不是考虑对大河不公,她情愿这位公子哥跟第五进牢房呆两天,“那儿不适合你。”
第五凑上去说:“是,我那里小了点儿,脏了点儿,比不上五星级大酒店什么,确实不太适合你这种大少爷。”
褚滔满不在乎地说:“其实我是很平易近人的,没有一般少爷那么挑。就拿今天的路边烤肉来说,你看我不是照样吃得好吃的香吗?所以,房子小点儿、脏点儿也没关系,我就凑合着对付一晚上而已。”
文心还要说话,第五抢先问:“文心,难道你能让他住你家不成?”
见文心闭上了嘴,褚滔占尽了便宜般志得意满地跟着第五走。在他看来,只要解决了衣食住行的问题,万千红就不可能打败得了堂堂褚家大少爷。哪怕他已经被夫人掐死了钱脉。他也相信凭借褚家大少的金字大招牌,夫人和万千红不可能永远圈得住他、压得住他。
他高傲的内心此时恶狠狠地畅想有朝一日待他翻了身,将如何残忍地报复那个男人婆。
文心闭嘴的原因不是因为第五的提问,而是她转念一想,褚滔过得太好了,铁定对千红不利。反正有钱人家的孩子即便从牢房中走过一遭也自然有办法漂白,何况他根本就没有犯什么大事。因此,还不如让他吃顿苦头。
第五可汉对这个看不顺眼的家伙丝毫不客气,做的也挺绝的。他带着褚滔绕了一圈,从自家派出所后面的小门走了进去。小门上没有标识,再说天黑着,什么也看不清,褚滔糊里糊涂地便走进了看守区。
不过纵然怎么迷糊也好,看到执勤的警员他还是很奇怪:“怎么还有警察?”
第五回答:“这里是宿舍区,什么人都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然后他很自然地跟执勤的警员打了声招呼。
执勤警员问:“新来的?”
“新来的。”第五说,“他想找免费宿舍。”
执勤警员打量了褚大少一眼,忍不住叹道:“看看这房价真是把人往死里逼,好好的人没办法了变着法子住我们这儿!”
褚滔受不了卑贱的同情,以世家公子的派头说:“房租该是多少,改天我加倍给你们!”
执勤警员愣愣地看着褚滔高昂着头走进了小黑屋,片刻之后听见一声尖叫,然后第五可汉身手敏捷地跳出来将门锁了个结结实实。
“第五哥,怎么回事?”
“没事,闹一阵就老实了,你知道的,常有的事!”
第五拍拍手,习惯性地拿出一根烟,放在嘴边又停下,想了想塞给执勤警员:“先别管他,明天等我来处理。”
第五可汉潇洒地拍臀走人。
执勤警员听到拘留室里夜班狼嚎:“你个骗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关的谁?等我出来非叫你们全部下岗……”
执勤警员听得火冒三丈,举起电棒走到他跟前,粗声喝斥道:“来劲了是吧?要不要再来点儿电?”
褚滔哪受过这种鸟气,特别是最近受的窝囊气特别多,积累到今天完全压制不住,于是马不停口,声音更响!
走到门口的第五隐隐约约听见“嗤”的一声响,整个世界安静了!
文心等在门口,刚刚掐断电话就急着问:“他怎么样了?”
“老实着呢!放心,明天就放他出来。”
“不要!”
“啊?”第五皱起眉头,以为自己听错。
文心不好意思地解释:“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男朋友,家里有点儿钱,所以有些娇生惯养。现在我朋友想给他一点儿苦头吃,然后再去接他。你看,能不能再次麻烦一下你?”
第五直摇头:“不好办。今天带他进来,我可以说是留局待审,反正他也是骗吃骗喝的。但是如果真要让他多住几日,非给他留个案底不可,否则他出去以后可以告我们野蛮执法、违法拘留什么的。而一旦留了案底,对他今后的发展又不好了——除非,你确实讨厌他!”
“这跟我的好恶倒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家有点儿背景,不怕留案底,你放心做就是了。”
“啊?”第五眨眨眼,“我不会真惹到什么人了吧?他家里会不会来找麻烦?”
“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刚才跟他家人沟通过,让他留在里面就是他家人的意思。”
第五沉默了片刻。文心知道这件事不清不楚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他要担很大的责任。她正想说让千红给他写一份材料什么的,第五已经抬起了头,笑着说了声“好”。
“你不需要褚滔家人的什么材料或者保证书吗?”
“算了吧!”
“为什么?”
黑皮肤的第五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我相信你!”
文心不安地看着他,轻轻说了句:“这样不好。连今天在内,我们才见过三面,我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你不应该这么相信我。”
第五说:“你忘记我吃哪行饭的啦?你的性格,你的爱好,你的为人处世,你的家庭背景,甚至你曾经的某些经历,很多事情我不需要一件件听你说了才知道。那天,只看了你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值得信赖、也值得珍惜的女人。”
冬夜干燥风寒,嘴唇有些干涸。文心低下头抿了抿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她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第五吊儿郎当地说:“其实我这个人很喜欢别人夸我的啦。不过,我发现一般得我先夸夸别人,别人才会夸我。所以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回报一下就得了。”
看着他很臭屁的摆酷耍帅,文心再次忍不住“噗嗤”笑了。她发现自己在今天一个晚上笑的次数竟比之前一个月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