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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逾矩(9)

杜若发觉了这可以帮助男孩逃出的关键,她回头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孩,百感交集地叹了一口气,她的任务是观看,所以她不能说,说了他也听不见。杜若心里还是很同情男孩的,她默默地飘回了墙角,侧靠在简陋的墙壁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孩的动作。

半晌,趴在地上的男孩又继续向前弯曲,伸展着,像是休息了片刻的又再次发起下一轮冲锋的士兵,他似乎也注意到了门处的异样,他又再一次将指头扣进地面,地上的灰尘和泥垢都沾在了他指尖磨破地方露出的粉色的肉上,指甲里堆积着一层深深的、黑色的污垢,他的脚用力的蹬着,就算被一些玻璃碎片划伤了没有放慢动作,伤痕累累的男孩终于爬向了门槛处,他的动作像是偶然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苦苦挣扎的蚯蚓,是一种在绝望时挣扎求生的无力和悲哀。

男孩用干枯的手死命的扣住门槛,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岸边的一丛苇草,男孩的手上因为用力露出了像是盘虬在树上的藤蔓一般的青筋,杜若看着男孩挣扎者想要站起来的背影,她不用绕到男孩的面前都能够想象出男孩惨白的脸庞和隐藏在黑发中一滴又一滴的汗珠,男孩灰白色的嘴唇哆嗦着,像是止不住颤抖一样,他的眼眶是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像是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男孩的身子依靠着门框歪歪扭扭的,以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正当男孩想要艰难地跨出门槛时。倏地,外面那一片温馨祥和的落日景象,被像是平地刮起的大风卷了个干净,杜若洞察到门外的景象,心中暗叫不好,从那个狭窄的墙角起身,借着灵魂体的便利,瞬间飘到了门外。

门外荒草萋萋,一条冷硬难走的石子路,不规则的尖锐的石头散落在旁边的草丛中,杜若又回头看了看男孩褴褛的衣衫和光溜溜的、瘦弱的脚踩在暗淡而粗糙的地面上。

天空中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路边的草丛中的野草被狂风刮得好像没有了依附,马上就要被连根拔起一样。好像仁慈和善的老天爷都厌恶这个可怜的孩子,要在他绝望的心上浇下一场冰冷的大雨。

杜若静静地盯着男孩并没有减缓的动作,男孩的眼神散乱得感觉没有聚焦,他好像看不见即将到来的瓢泼大雨,像是一头鲁莽的山羊跟着头羊义无反顾地踏进大海中,显出一种令人动容的、悲壮的气息,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悲剧?

摆在男孩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呆在那个小破屋中浑浑噩噩地度日,另一条是趁着没下雨之前拖着精疲力竭的、羸弱身体闯出去。男孩无疑选择了第二条,他拖着残破不堪的幼小身躯一瘸一拐地、步履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挪着,踉踉跄跄地缩着身子拼命地向前。他****的脚掌踩在石子路上,被石头划破的地方淌出鲜血。

杜若跟着男孩,突然回头看时,男孩一步一步挪过的那一条路上留下了长长的、刺目的血痕,像是一条鲜红的丝带一端系在那间屋子,另一端系在男孩血流不止的脚掌,这是一条被用鲜血浇灌的路途,男孩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茫然地、好像永不停歇地走下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天空中的乌云像是浓墨一样在不停的翻滚着,咆哮着,宛如一只穷凶恶极的恶狼虎视眈眈地盯着猎物,昏沉的天中的墨色像是要滴出来似的,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骤然,一滴又一滴的水珠从空中坠落,是天上的神女同情男孩落下的眼泪吗?不,不是!是地狱里的巫婆给男孩施加的诅咒。

一会儿,雨珠纷纷扬扬地好像麻线一样下个不停,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雨声没有给男孩带来极致的美感,而是来自地狱熔岩的恶魔一声又一声的无情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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