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拥挤人潮的背后,在市井繁华的转角,听他浅唱低吟,抚平整个世界的吵嚷。
只怪春暖花开的季节悄然离去,比预期的还要慢些。
六月十号,凝誉接到通知十五号回校答辩。长久以来期待的一天,终于还是降临,只是一颗心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惆怅。他在心底暗道,以后学生的名号,自己该剔除喽,下辈子再做学生吧?过段时间,才是真的踏上了社会。凝誉内心充满了期待,他所追求的生活,终于可以不顾一切的努力放逐。
六月十四号上午在公司请了假,下午便坐车到蒲城,这次来除了联系许萌他们,其他人一概不知。许萌他们到的早些,安排了住的地方,他们都是两人一间,因为雨晴的缘故给凝誉单独留了一间。
坐下来歇了会,徐萌过来说要打球,凝誉笑笑换了身衣服,一行七八个人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学校依旧还是老样子,琉璃色四根柱子立在正门,金色的正楷蒲城大学,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就连那颗歪脖子松树还是歪在那,在地上落了些松针,好像长出了新针,便退了旧针。
走了好一段距离,拐了好几个弯,总算到了球场。人不算太多,找了块场地,因为许久没在一起打过球,都显得有些激动,只要球从框里砸了出来,一只只的手就赶忙向他伸去。
许萌大声的笑道,敢跟我抢,来,我们单挑。
江华他们笑着看了看凝誉怀里护着的球,一脸的苦笑,你也太没出息了吧?有本事就过来抢,谁要跟你单挑啊!
说着许萌把他抱住,球在怀里掉了出来,陈岩捡到了球,打趣着说,你们要是单挑,就去旁边的场地,千万别影响我们打球,说着还用手指了指。
许萌骂道,今晚回去到床上再蹂躏你。说完大家都跟着笑。
许萌说,雨晴怎么没来?
她最近在鼎城医药城那边实践,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凝誉笑着道。
怪不得,鼎城离这边也不远,晚上叫她过来大家一起聚聚,许萌紧跟着说。凝誉接过关浩的传球,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天还没完全黑,回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便都到了一粥一饭。凝誉之前打电话给雨晴,雨晴一时过不来,说后天实践就会结束。想起颜玲,自己便去了女生宿舍楼下,接她过来。
颜玲笑着挽着凝誉的左手,盯着凝誉看了老半天。凝誉转头看过她,笑着说,怎么,你哥哥脸上长出了花儿不成,看这么长时间。
嘿嘿,没有花儿,我只是看看廋了还是胖了,又笑着说,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凝誉伸出右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看看是瘦了,还是胖了。又说,到了再说不是一样嘛,省的你再偷着去接我。
颜玲闷哼了一声,说,要是别人我还不乐意呢?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不识好。
凝誉笑笑,不是省的费事嘛,何况,把咱家妹子累坏了可没人赔得起。
颜玲噗哧一笑,半年也学的油嘴滑舌的,不跟你说了。说着松开凝誉手腕,一个人急速往前面走去。脸上却是笑的,她心中听到这话也是欢喜。
凝誉在后面笑着摇了摇头,心中道,半年没见,还是那样的脾性......
到了一粥一饭老板格外的客气,今晚给你们老顾客打八折,又说,这以前可是没有过的,今晚可得吃好啦!许萌笑着说,那就让老板破费啦!以后毕业有机会一定回来。聊了一会,便上楼,还是那间包间,就是差了雨晴。
颜玲疑惑,轻声道,嫂子怎么没来。
凝誉抽过椅子,让颜玲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她在医药城那边实践,没有时间过来。又拍了拍颜玲的头,笑着说,你不怕她过来把你吃啦!
颜玲伸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你要是舍得,那就给她吃,憋着嘴便不说话了。
怎么会舍得呢?让她吃了我,断然不能吃了你,也不看看颜大美女是谁,那是一般人能吃的嘛?颜玲听到这话转怒为笑,心中想道,你这个笨蛋哥哥,哄女孩子开心还是那么差劲。不觉又笑了半天。
凝誉看她笑了好一会,就是不说话。还以为想什么事情,便跟徐萌他们说话。黄兰和颜玲也是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这时候菜也开始上,要了点酒水饮料,江华说,把酒开了吧?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能喝的多喝点。
坐在旁边的周俊笑道,这个俺酒量有限,所以尽量。关浩也点头表示赞同。
许萌翻着白眼,手指了指包间关着的门,要不要我帮你们把门打开。
说完,黄颜两人捂着嘴笑。一旁的凝誉也摇了摇头,看着周关二人笑着说,幸亏我没说。
凝誉时不时的夹菜给颜玲,陈岩和许萌暗地里说着两人,说,你看他们应该属于什么关系。
去年的时候说过,是兄妹关系,许萌又小声说道,不过我感觉应该介于情侣和兄妹之间,你说是吧?
陈岩抬头看了看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许萌说道,大家毕业有什么打算没有,是继续待在现有的公司,还是另寻别处。
凝誉放下筷子,借着酒意背靠在椅子上听江华说道,我打算辞掉新城的工作,准备回家乡那边发展。说过转头笑着看了看黄兰。江华和黄兰是同一个地方的,所以两人早前就商量,以后在家那边工作。
关浩和周俊则是继续待在新城,因为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而且经验阅历太少,想在里面扩充几年再说。
陈岩则是要去SH,那边会展业在全国都是领先的地位,而且他的一个叔叔在那有点人脉关系,所以使了点手段进个名企不费什么事情。
许萌听大家说完,看着凝誉问道,凝誉有什么打算?
凝誉押了口酒,我在锦城还要待一段时间,学点会展方面的经验,等到时机成熟,打算自己开一家会展公司。
许萌他们听到这话,着实一惊,不过想一想也对,凝誉有这方面的能力,实习期间就可以进名企工作,这足以说明。
许萌笑着说,我也继续待在新城,等以后凝誉公司成立,我就给他打下手。
凝誉骂道,有你这么损人的嘛,我也只是打算,人家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说不定那一天就会变。其实凝誉心底何尝不坚定,他这条路注定是要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凝誉转脸看着颜玲,两人相视而笑。凝誉说,等毕业以后,见面的机会就会变少,自己要学会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讲,哥哥尽力去帮你。
颜玲用脚踢了他一下,看着他没说话。她的话全都在眼神里,她相信凝誉应该明白。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跟老板打完招呼接了帐,方才出了饭店。
江华说,大家回旅馆,还是一起去市中心转转。
许萌接着话,回去除了上网、睡觉,不如大家一起走走。又看着凝誉说,你妹妹宿舍什
么时候关门?
凝誉拍了拍头突然想起来,去年有次因为回来的晚,宿管阿姨差点没让进。就对颜玲说,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宿舍吧,免得待会出什么岔子。
颜玲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十点不到,你是不是存心打发人家。又赌气的说,不用你送,我认识路。说着,头也不回就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凝誉连忙拉住,笑着说,你呀!也不嫌害羞,好吧,一起去吧。不过待会回来晚,进不去我可不负责。
凝誉心底暗道,变脸着实太快,一会笑嘻嘻的,一会怒冲冲的,实在搞不懂。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可颜玲心底却是了的开了花。
陈岩打趣说,一年不见,我昔日的部下,这脾气见长啊。
本来场面已经够混乱了,他这一说,倒惹得旁边一阵幸灾乐祸,笑声不断。周关二人说有事,便先回去,余下许萌、陈岩、江华、黄兰,还有颜玲和凝誉。
一色一色的霓虹灯,在漆黑的夜空闪烁,叫人看着都是温暖。更何况,这习习凉风,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远远飘过。配上这人、这景,如何不醉。
凝誉和颜玲一边走一边说这话,没顾及到他们,所以走在前面离了好一段距离。更没发觉后面那些恶毒的眼睛。如果两人看到这情形,估摸着不敢正视他们。
快要过马路的时候,凝誉回头看了看,笑着说,我们是不是走的太快了,还是他们走的太慢。
等四人赶上来,凝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们狠狠的数落一顿,什么重色轻友、忘恩负义......只要是能用上的词,基本都排满了。
颜玲听着笑的实在不行,在一旁抱着肚子笑,凝誉翻着白眼,都怪你走那么快,还好意思笑,现在好了,你看看你哥被说的里外都不是人。又说,待会自己过马路,我可不护着你。
不过到真要过马路的时候,他说的倒成了口是心非。其实,颜玲怎么会不知道,在她面前,他说的话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灯火辉煌,人流攒动,黄颜二人这跑跑,哪看看,剩下四个大男生跟在后面,倒成了保镖。
路过一家饰品店,颜玲笑着招了招手让凝誉过来,叫他把左手伸过来,颜玲把挑好的一根带着三颗珠子的红线,系在他的手腕上。
凝誉仔细看了看,三颗珠子基本上一样,都刻着三个字,护身符。
颜玲笑着说道,这是我跟你带的护身符,不可以随便扔掉,知道不。说完这话,颜玲一张白净的脸顿时红了一半,桃花红酒酡红胭脂红,扑啦啦的散了开去,借着灯光凝誉看在眼里,心底却是不禁为之一动。
几个人玩的开心,便忘记了时间,回去的时候,已经深夜。凝誉担心宿管阿姨已经把门锁了,赶忙拉着颜玲跑向学校,他们四个便先回去。
一路上跑得喘气的机会都没,好在跑到了学校,来不及歇息,便疾步往女生宿舍去。哪知道大门紧闭,门上赤裸裸的挂着一枚铁锁。像是在宣告他们,这门今晚是进不去了。凝誉喊了几声没人回应,转头看了看满脸忧色的颜玲。
站了一会,凝誉说道,跟我去旅馆,说不定那边还有房间。说着拉着颜玲往回走去。
早知道门锁了,就不会那么死命的跑,颜玲惋惜的说道。
傻瓜,要是什么事情都让你知道,那还有什么意思啊!凝誉转头看着她。
也对,未知的才是最好,要不然也没了期待,那么也就没了诸多惊喜,颜玲笑道。
到了旅馆,老板说房间已经住完,没办法,只能住自己的那间。可是房间不是太大,根本就不好打地铺,去许萌那边找了一会,也都是两人一间,三人便睡不下。不过没有说来的原因,许萌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凝誉和颜玲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
你自己一个人睡,我出去转转,等天亮在回来,凝誉说着起身拿了件外套就要走。
颜玲手快,一把拉过去,哪知道凝誉没站稳,一个踉跄便往颜玲身上倒来。颜玲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闪之不及身子也往后仰。凝誉把她压在床上,好在手撑着。
彼此能感觉到呼出的热气,颜玲躺在床上连忙转过了脸,不再看他。安静的房间没了声响,她似乎感觉到凝誉心脏在急速的跳动。
凝誉闻着她耳畔淡淡的香气,神魂不禁一颤,也连忙站起来,转身拿过桌子上的水,大口大口的喝。
颜玲也坐了起来,略显尴尬的说道,等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外面你也没地方去,床也不算太小,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就行。
凝誉转头看了看床,顿了一会,好吧。
洗漱了一下,凝誉怕她睡觉不舒服,便把自己的球衣让她换上,然后洗手间的灯留着没关。两人躺在床上谁也没有睡意,也不说话,呼吸显得都有点急促。
凝誉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颜玲。哪晓得颜玲突兀的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倒把凝誉弄得有几分局促。
一颗心越加扑通扑通的跳,凝誉说道,对不起啊!晚上忘了看时间,让你.......说到这里颜玲抢着细声说道,这又不能怪你,说什么对不起呢。好在还有地方住,没什么啦!
又问道,你在学校要待多长时间。
二十五号才答辩,大概小半个月吧?凝誉把枕头往头下面移了移。
屋里面开了空调显得有些凉,凝誉把被子往颜玲身上添了点。颜玲突然喊道,哥哥。
嗯,怎么啦!平常颜玲不会这样喊他,听到这两字,凝誉身心疑惑。
你会这样一直......一直疼着我吗?颜玲慢着语速说道。说完不看他的脸色,拉着被子往身上匀了匀,她心底何尝不是七上八下,说完这句话都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凝誉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看着她笑道,当然会啊!我可是你的哥哥,我不疼你,爱护你,怎么配做你的哥哥呢?不管以后怎么样,都会的。
嘻嘻......颜玲笑着不说话。颜玲心底对这点已经很知足,毕竟他对自己已经太好,甚至超出了兄妹间的情分,她也曾幻想过,倘若雨晴离开了他,是否自己会一直在他的身边。可是她也还是不忍心,看着凝誉难过、心疼......
第二天,凝誉早早的就醒了,看着熟睡的颜玲心底说不出的一股暖流。凝誉心中念想,那个时候我也曾这样出神的看过你,你的笑颜,你的眼神。没想到,如今睡梦中的你,也是这般美丽。一时间想起雨晴,不免暗自笑了起来。只是在心中骂道,没想到我也会这么花心,真是无药可救,又转念想道,要是让雨晴知道,还不知道闹出什么状况?
凝誉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拂了一下,依然仔细的端详着她。
隔了一会听见有人敲门,凝誉起身开门,一看是许萌,凝誉想起颜玲在屋里,便把头伸出门外,问道有什么事情。
下午班会班主任要收每个人的实习周记,我什么都还没写,这不赶时间借你的做做样子,许萌笑着推门就要进来。
凝誉使了点劲,许萌没推动,一大早的急什么急呀!过会我把周记送过去,你在屋里等我,说着就要关门。
这时颜玲被两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便朦朦胧胧的问道,外面是谁呀!颜玲说完这话才睁开眼,这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便不再说话。
许萌突然听到有女孩子的声音,心里顿生疑惑,用审犯人的口气问道,谁在里面?说着使了全身的力气,把门推了开。
这门一开,许萌顿时傻了眼,一张嘴张在那都忘了合起。
颜玲却笑着找了招手,说道,学长早上好。要是换在平时学长这个称呼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种情况下难免有几分不自然。
许萌也说了好,赶忙把凝誉拉了出来,问道,不是你昨晚送她回去的吗?怎么到了你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凝誉无奈的摇了摇头,千万不要别误会,说着便把昨晚的情况简明描述了一下,只是宿舍门被锁的那一节,别的没提。
许萌和陈岩住在一起,见许萌迟迟不回来,也穿上衣服关上门。哪知刚出了门看见两人站在走廊,便走过去问道,你不会周记还没写吧?我们可都指望你的额。
陈岩见凝誉脸色怪怪的,又看看许萌,哪晓得许萌给了他一个眼色。陈岩推看门,跟许萌一样也愣了半天。凝誉脸色能不怪吗?在心底咒道,靠,你们两个家伙一大早的搞什么飞机,等会我不收拾你们才怪。
陈岩进去的时候,颜玲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见陈岩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陈岩笑笑赶忙出来关上门。诡笑着看着凝誉,说,昨晚还说你们关系不简单,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说着也给许萌使了个颜色,许萌会意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走的时候两人还笑着拍了拍凝誉的肩。
凝誉心底暗暗叫苦,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叹了口气也进了房间。
颜玲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问道,怎么了吗?
凝誉给她一个微笑,说道,没怎么,不用担心,我刚刚跟他们两个解释过了。又说,等会你还有课吧,我跟你一起去。
颜玲听到这话,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去食堂吃了早饭,颜玲打电话给舍友叫她把自己的书带过去,便挽着凝誉的手去了B楼b327。来的早还不见有人来,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凝誉说,好久没有上课喽,今天再来体会体会?
颜玲笑道,大学的最后一节课,好好珍惜哈!说着两人都笑。
聊着聊着教室的人便多了起来,不过坐在后面不算太起眼。颜玲舍友这时候走过来把书本等等交给她,笑着说道,昨晚不回宿舍也不说一声,幸亏没老师过来查宿舍。又看了一眼凝誉叫了声学长,凝誉笑着点了点头。
上午四节都是一样的课,偶尔老师看到了凝誉没有专心听课,便提问题让他回答。不过凝誉基本也都能答出来,只是惹得全教室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和颜玲的身上。凝誉小声的对颜玲说,看来今天过来听课我亏大发啦!竟然还提我回答问题,要是回答不上来,估计我就惨啦!
颜玲趴在桌子上笑道,活该,谁叫你不好好听课,这下成了全班的焦点了吧?小心待会聚焦把你烤糊......话还没说话完,凝誉伸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
世间有好多事情都如愿不得,譬如和喜欢的人睡一张床,或者做一回同桌。在颜玲看来这已经算是很幸福的事情,也是很满足,可是她不知道在某一天,回想起这般的幸福也会难过,难过的心疼,难过的流泪。或许对于他来讲很少想起,可是断然不会忘记。
它不同于其它东西,它们会随着或长或短的日子老去,但是它不是,不论是爱情,亦或是亲情,他们依旧清晰如昨,始终不会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