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竹喧园,我便独自进了房间,一个人空落落地躺在床上。
匆匆,已经离开稀露古城快要有一个月了,和靖思成分别也有个把月了。现在还不是去找靖思成的时候,而且——他也未必会让我去找他吧?我不由苦笑。我并不是柔弱的人,虽然在顾家的时候有很多人逢迎、关怀,但是仍旧是没有什么亲切感和安全感,所以一直以来也算是独自承担许多东西。我没有经历过战争,我承认,但是——我不会是负担。
“咳咳——”正想着,却突然又开始咳嗽,距离上次咳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捧住胸口,坐了起来,靠着床边的扶手自己给自己顺气。咳起来总是会牵痛心脏。
“小姐!”是小莫在门口叩门。
我想张口应她,却开不了口,只能徒劳地自己咳嗽。
“小姐,你怎么了?”小莫大约是听到了咳嗽声,推门进来了。
我朝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她便上前帮我顺气。过了好一会儿,我的咳嗽才平复下来。
“小姐,你真的没事吗?”她端了茶水给我,“你刚才咳得脸色都白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我喝着茶润喉,“刚才只是喉咙发痒,所以咳了起来。”
“真的吗?”
“当然。”我笑着点头,“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刚才有个小厮来找二号,说是一号让他来找的。”二号是我挑了要留在身边的。
“是吗?那二号去了吗?”
“去了,刚才没想那么多,但是我现在想想觉得不对劲,所以来和小姐你说一声。”
我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安,一号那边找二号能有什么事呢?
“二号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久。”
“你马上和陆安去找他回来!”
“好!”小莫应了马上便跑出了房间。
我不禁苦笑。支开他们也好,以免伤及无辜。
果不其然,小莫刚走不久,便有一名黑衣人进了我的房间,一把长剑抵住我的喉咙。
“是顾鹄派你的?”
黑衣人的眼神变化了一下,他一把扯下面罩,是顾鹄。
“你还是要杀我?”
他点头:“你不能不死。”
“为了顾家的产业和靖疏成的王位?”我看着他,心中分外平静。
他笑:“如果你这么认为我不否认。”
“我一开始还没有想到你来集安的目的是要杀我。你是瞒着靖疏成来的吧?”
他怔了一下,点头。
“我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他的目光突然很是坚决,然后点头。
我正想再开口说话,却又咳了起来,剧烈得很。我捧住胸口,自己想给自己顺气,却感觉到背上有一只大手在帮我顺气。我怔了一下,是顾鹄。
一阵咳嗽过去,我平静了下来,他手上还拿着剑,但是没有指着我,只看着我。
“你开始这样咳嗽多久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有一段日子了。”
“你想活着吗?”
我愣了一下,点头:“当然。”目前我必须活着。
“如果你活着,但是不能以自己想有的方式活着呢?”他的神色很凝重。
我略低下了头,他的话中有别的意思,但是我不明白。
喉上又被冰凉的物体抵住:“我希望你死!”他的声音很是坚定。
“顾鹄!”声音低沉却不失温煦。
我抬起头,是靖疏成。心中不知被什么钝钝地击了一下。
“如果你愿意再做顾鹊,我会等你——”
每次,我总是会不由自主想起他的话,对他,仿佛有所亏欠——
他的眼神仍旧是温和如初:“我来迟了。”
顾鹄的眉头皱了一下,收回了剑。
“疏成——”面对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什么都不需要说。”他走到我身边,俯首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
顾鹄一直看着我,眼神中不是平时所一直带着的玩味的态度,他微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顾鹊的死我知道了,”靖疏成看着顾鹄离开的身影,声音显得更加温柔,“顾鹄还是没有放下。”
“放心,我不会怪他。”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在稀露古城,很抱歉,伤害到你了——”他敛下眼睑,眼中含着歉意。
“我没事。”我微低下头,“是我自己的选择。”兴许,我的选择伤他更深。自从知道自己不是顾鹊以后,每每见到靖疏成,心中总是有些许不安。
他低声叹了口气,我不敢看他的眼神:“小辞和梓叶,你知道了吗?”
“嗯。”
“即使我和思成再如何,我希望他们还是能好好地在一起——”
“我知道,”我打断他,“这些我都明白,就像你和我。即使思成和你再如何,你永远都将是我的朋友。”
他似乎怔了一下,温煦的眼神恍惚开了:“好啊。永远都是好朋友。”
“小姐!”小莫带着二号从房门外冲了进来,“小姐!你没事——”她还未说完便顿住了声音:“没事吧?”
“没事。”
小莫蹙起了眉头,大约是她和二号出去不久便发现了异样,于是匆匆赶回来,如今只惊讶于靖疏成的出现。二号也警觉地打量着靖疏成。
“王爷是我的朋友,不嫌弃的话,王爷愿不愿意留下吃饭?”我站了起来,介绍了靖疏成。他们应该也是认得靖疏成的,所以我只是粗粗带过。
“当然好。”
陆安准备了许多饭菜。由于靖疏成的身份,所以饭桌上只有我和他,小莫在一边伺候着,二号则时刻站在我身后。至于泗明,我安排了花罗去接应。
“匆匆一别,已经有很多时日了。”靖疏成小口地饮酒。
我微笑作答:“是啊。一回到中原,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他总是雍容华贵却不失亲和,在偏橘黄的灯光下,他的线条很是柔和,丝毫没有因为战争而显得沧桑。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留在稀露,这样就不需要卷进现在中原的混乱了,”他的声音很是柔和,“可是——”他的声音有些低落了。
我避开去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他的低落来自什么,而这又是我力所不能及的,我拿起筷子吃东西:“这些菜都是陆安煮的,他的手艺很受人欢迎的。”
“是吗?”靖疏成放下筷子,并没有纠缠刚才的话题,他永远都是举止高雅,不会让人觉得难以相处,“好久没有这么好好地吃过东西了。”
我不知该如何去接他的话。我承认我很想知道一些靖思成的消息——关于他的确切的消息,然而,如果我问出口了,那么——
“采绿,我能这么叫你吗?”
我怔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
“你还很想知道思成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