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呢?跟我一起来的人呢?”
“华君带他们去前厅了。”镜华的声音没什么语气,却让我很是相信。
我跟着他从侧门出了门,镜花湖竟然起雾了,迷蒙的一片。
他带着我走到湖边,然后蹲下了身体,他伸出手,他的手指很纤长、也很苍白,手指没入水里。
“采绿,我等了很久了。”他的声音很轻,晕在空气里,“你的身世,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稀露,你现在没办法找到什么。”
“那——”
他收回浸在水里的手,站了起来,手上已然多了一枚玉石,花的形状,是我从未见过的花,他示意我伸出手,我便伸出了手,他将玉石放入我的掌心,玉石很凉,凉意直从掌心窜入我的心脉:“拿着。”
“这是——”
“回去吧,不能让他们等久了。”他打断我的问话,迈步往回走。
我紧跟着他的脚步,他独自进了方才的房间,将我隔绝在外面,我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便见到华君来了,她对着我微笑,然而我却觉得那微笑比哭泣还悲伤:“走吧。”
到了前厅,凌然和疏影都在。
“怎么样?”疏影问道。
“回去再说吧。”
于是我们便告别了水月居,走出水月居的时候,仍旧是来时的干燥的阳光,湖面上也并未有什么雾气。
我们上了马,我扬鞭快速奔跑,疏影和凌然似乎在身后怔了一下,也才紧随我奔跑起来。
正奔跑着,却见前面有一个人拦着,我急忙勒住马缰!由于速度过快,马高高扬起前蹄,高声嘶鸣,我紧紧抓住马缰绳,直要被马甩下去!马嘶鸣了几声,又倒转走了几圈,才终于镇定下来,我这才定睛看眼前的人。
“你是谁?”我用稀露语问道。
站在我面前的人双手环抱着,只定定地看着我不说话。
疏影和凌然已经到我身后,疏影驱动马儿到我身边。凌然却翻身下了马,我惊讶地看向他,他神色凝重,一把拉着我的马缰绳,安抚着我的马,随即迅速上了我的马,坐在我身后。
“凌然?你做什么?”
“安静。”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然后用力一甩马缰,双腿夹马肚子,一个侧转,直接绕过了挡在我面前的人,向前快速奔跑!他又回头:“疏影,快跑!”
我回头,只感觉到风吹得很烈,偶有沙子拍在我的脸上,疼得尖锐,疏影快速地追上我们,那名挡在我面前的男子只转身看着我们,神色看不清晰。
一直到邻近城门,凌然才放慢速度。
“怎么回事?”我不禁问他。
“我看到他身上带着剑。”凌然的声音有点不像他,显得老成许多,“我怕有危险,所以就带着你先走了。”
“可是疏影——”
“她已经追上来了。”他打断我,边调转了马儿,疏影的确已经追上来了。
疏影看到我们便停了下来,狠狠地瞪了凌然一眼。
“你没事吧?”
“没事!”她粗声粗气地回答,竟然没有一丝喘息。
“那——我们进城吧。”
她点头,于是我们便进城回了石府。
将近黄昏,石径远已经在饭厅里等了。我们洗了洗脸,换了身衣服,便一起出去吃饭了。
“今天怎么样?”
“遇到沙匪了,幸好凌然反应快。”疏影边低着头吃饭边说着。
“没事就好。”石径远淡淡地接了一句,“对了,簪子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水月居的主人告诉我他也不是很清楚这簪子的来源,但是他会帮我留意。”我喝了口茶,“对了,径远,最近有没有离开稀露的商人?”
“怎么?”
“哦,随便问问。”我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采绿小姐,水月居的主人好像和你说了很久,难道都没什么头绪吗?”疏影问道。
“他让我欣赏了一些他那里的簪子,对比了一些簪子,还翻阅了一些文献,不过都没查出什么头绪。”
“哦。”
晚饭过后,我便说今天很累,要早些休息,回了房间。
关上了门,我才终于松了口气。点上蜡烛,不禁很是怅然。如今我该相信谁?黑暗中,我摸索着往床的方向去,却有人从背后一把捂住我的嘴巴,我正想挣扎,却听到是石径远的声音:“是我。我有话要和你说,你不要声张。”
我点头,他才松开了手。
我转身看着他,他神色很凝重:“采绿,你尽快要离开这里。我已经在帮你寻找合适的时机了。疏影并不是什么一直帮助我的人。她是顾家派来的,顾鹄威胁我,所以我没有办法。凌然可靠吗?”
凌然可靠吗?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会意地点头:“那我先走了,你要小心。”
“嗯。”
于是他便轻轻地开门离开了。
我一夜未眠,天才蒙蒙亮,我便起了床。我在院子里走着,却听到主卧室有骚动争执的声音传来。
我循声过去,声音便停了下来,良久都没有了动静,我便去敲门,敲了许久都没有人应门,我便伸手去推门,却看到石径远一身鲜血躺在地上,双目空洞——已然死了。
“径远——”我正想转身喊人,背后却被人推了一把,我一个踉跄,正好扑到石径远身上,一股血腥味袭入鼻腔,身上沾染了血迹。
我立刻转身,看到的却是——凌然转身离开的身影——他回头,碰上我的目光,他凝眉苦笑,转身离开。
下人们很快都起来了,有人到了主卧室,看到我双手都是血以及躺在血泊里的石径远,自然是报了官。
我很沉默地跟着官差走,自始至终却都没有看到凌然和疏影。
知府没有认出我,疏影帮我变的脸的确是很难认出原本的我,但是依旧是一张好看的脸,然而我是死罪,知府便没有多骚扰我,我直接被关进了监狱。
我缩在墙角,只觉得自己是那样累——
我一直信任凌然,他带着我去游念水湖,他怕我被思成欺负强出头想要保护我,他说他一个人追着顾鹄到小镇来想救我,他跟着我一起到了兰花镇,他因为我的脚伤而被女巫带走,但却又出现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然而——
我用双手抱紧自己,把自己深深埋进膝盖间。
不经意间却感觉到了放在腰间的玉石——是昨日镜华给我的那枚玉石。我伸手去拿出那枚玉石,仍旧是冰凉的触觉,握在掌心,能把人的心都握疼了。我叹气,如他所说,我此次的稀露之行的确是毫无收获,如今,甚至要送上性命。
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了靖思成,许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那一幅画——竟成了我们的诀别——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打算好好休息。却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我没有抬头,静静听着声响。继而是脚步声,直到我的牢前,脚步声停住了。
“采绿。”是凌然的声音,有些沙哑了。不像他一贯的声音那么明澈——
我抬起头,看着他,并没有问为什么。
“对不起。”
我微笑:“凌然,我一直当作朋友的只有念水湖边的凌然,而不是你。”
他敛下眼神,没有说话,他将食物盒放在牢房里:“这些吃的,你留着吧。”
“谢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要离开,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们抓了疏影。疏影是我姐姐。”说完,他便离开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留下的食盒,眼眶不禁湿了——
(二更来得迟了点哈~~担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