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逗了许久,抱着小肉团子居然不愿意撒手了。“天赐儿的母妃可也有来了?站出来让我瞧瞧?”
楚天舒不敢怠慢,连忙从席间站起,慕容白更是从上位退了下去,特意扶着楚天舒见了礼。
“嫔妾参见皇太后娘娘。”
太后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瞧这小俩口恩爱的模样,生了个这么白白胖胖的小子,白儿没有白疼了你啊。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楚天舒略略抬起了头,眼神正与太后清亮的眼睛对了个正着。与人对视,楚天舒习惯性地露出了笑容,这一笑倒是很讨喜,太后夸道:“白儿的元妃模样也是极好的,人也稳重。白儿,你可听哀家的话,明年再生个儿子像元妃,那可就是极好的了。”
慕容白当众就牵起楚天舒的手,谢了恩:“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
“行了,你们回席吧,老站着别累坏了。天赐今天暂时留哀家抱着吧。哀家可欢喜着呢!”
皇上连忙指了慕容白身边的奶娘:“快去旁边侍候着。母后您别累着了。”
太后喜笑颜开:“怎么会累呢,喜事啊。差不多到时间了吧,开席吧,别让孩子们饿着了。”
皇上看了看,总觉得有谁没来少了点热闹。于是问:“今天皇贵妃怎么没来啊?”
众妃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太后说:“我说今天怎么这等安静,原来少了个热闹的人。皇上别太担心了,皇贵妃一向稳重,就算有事不来也会差人来报吧。这儿没来,估计是误在路上了。”
“来了来了!”人未到,话先至。皇贵妃领着一群宫女太监进来了。今天皇贵妃穿得算低调,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贵黄色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只凤凰衔珠的钗子。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不好意思,臣妾来迟了,臣妾先自罚三杯吧。”说完她也不客气,直接自己倒了本杯酒一一喝完。
“爱妃爽快!”气氛很快被调动起来,皇上大声夸了一向,向众人举了杯。众人不敢怠慢,都站起了身来举了杯,跟着皇上一饮而尽。
“都不必拘礼。”皇上又说了一句。
楚天舒注意到皇贵妃身后跟着一名重妆女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很显然皇上也注意到了,问道:“爱妃今天迟到,可是因为有贵客?”
皇贵妃起身道:“皇上您猜对了。臣妾的侄女夏未暖昨天回来了,今天专门到宫里来看我。我寻思着带她来这宴会上,也算长长见识。”
夏未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楚天舒看了一眼慕容言,慕容言此刻正一脸迷惑地看向夏未暖。他知道,夏未暖一向对皇上避之不及,怕被皇上纳为妃子,怎么今天还主动跑了进来?
慕容白却是意味深长地冲楚天舒一笑,这一笑楚天舒就有些毛骨悚然。难道这里面也有慕容白掺和的成分?他既然与夏未暖不和,应该希望她离得越远越好才是啊。
皇上开心地说:“既然是爱妃的侄女,便算不得外人。赐座!”
夏未暖缓缓地从皇贵妃身后走了出来。她不似平时爱简便的装束甚至穿男装,而是真真正正认真打扮了一翻。却见她身穿一身淡粉长裙,腰不盈一握,粉脸带笑,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娇艳若滴,眼眸却如平常一样灵活慧黠地转动,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民女夏未暖谢皇上赐座。”
皇上几乎是看呆了,那眼神有欣赏,有新鲜,更有占为己有的冲动。
“免了吧。”很快回过神来的皇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谢主隆恩!”夏未暖缓缓行了礼,入了座,眼睛看向慕容言,带着甜美的笑。
太后说:“未暖也出落成大姑娘了,上一次哀家见你的时候,还是个淘气的小丫头呢。”
夏未暖恭敬回道:“谢太后娘娘夸奖。未暖今年已十六,不再是小丫头了。”
太后沉吟道:“十六了?可定有婚约?”这一句却是问皇贵妃。
皇贵妃忙回道:“回太后娘娘,还未许过人家。因我弟弟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宠爱得无边了,性子也野了些,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夏未暖不高兴了,半撒娇半示威道:“姑姑~”
太后说:“这么好的姑娘,哪会嫁不出去?皇帝,咱们言儿府上虽有几个妃子,但正妃的位置还空着,说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现在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吗?这样吧,哀家作主,把夏家小姐夏未暖嫁与言儿为正妃!”
皇上还沉浸在自己的春秋大梦中,这两年以来夏未暖都随父亲在边关呆着,甚少回京,又或者回来了他也不知道,两年未见,出落得越多标致了。他正在想着什么法子能纳了夏未暖,夏源河的手握重兵,虽入宫为妃都是荣耀,但他已有妹子位极后宫,毕竟不像其他臣下那么希望女儿入宫,所以即使他曾暗示过一次,但夏源河完全不睬,而皇贵妃更像是防着自己一样把夏未暖藏得好好的。
这下子剧情反转得太突然,他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却见夏未暖早已站起跪下:“未暖多谢太后娘娘厚爱。未暖定当用心服侍二皇子殿下,定不枉太后娘娘厚爱。”
一唱一和配合得非常默契。皇上立刻就知道这是早就合计好的了。只是不知这是谁的意思?皇上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二儿子——慕容言。
楚天舒却是不知这是合计好的还是一时兴起,但太后金口一开,楚天舒就知道,事情几乎已经不可改变。
慕容言脸上震惊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对此事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大约是准备抗旨了。“谢皇祖母抬爱,只是,孙儿与未暖从小兄妹相称,在孙儿心中,一直把未暖当作妹妹的,望皇祖母……”
太后未等慕容言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如此亲上加亲,更好!此事就这样决定了吧。”
皇上的目光开始变得深不可测,但他知道太后开了口,却是不可逆转的:“言儿,此事便由你皇祖母作主吧。其余事情不必再说。好了,饿了半天肚子了,开席吧。”
慕容言无奈谢了恩,一脸闷闷地坐了回去。
宴会在热闹喜庆的氛围中开始了。只是这底下的暗涌流动,谁都能感觉得到。
楚天舒从慕容言的表情中相信他并没有打算娶夏未暖。古代婚姻不能自己作主的痛苦楚天舒很能明白,更能明白那种皇室为了联姻为了扩张势力而关上加亲的不能作主的婚姻的痛苦。
“是你吧?是你设计了这一出,让太后赐婚的吧?”假装向他举杯,面带笑容,声音却阴冷地问。她也学会了带着面具说话了吗?
慕容白诧异地看着她:“进步不小嘛,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你目的何在?”几乎是咬牙切齿。
慕容白凑近她,脸上得意而奸妄的笑:“你再猜嘛。不过你何必生那么大的气,横竖你都不可能是他的妃子了。”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楚天舒倒算是想退了,她越是生气,他越是高兴。她转而甜甜地笑了:“我虽然不可能是他的妃子,但我有一颗身为他妃子的心。”
慕容白的脸转眼间就被气得煞白,他一时不好发作,便连喝了几杯酒。
楚天舒不再理他,却偷眼向慕容言看去。本应陪在他身边的风妃不知何时已离席,跑去跟夏未暖套近乎了。慕容言就那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筷,没有举杯,仿佛这个席间所有的人都与他无关。所有的焦点都在夏未暖那里,仿佛她才是这个酒席的聚焦点。
楚天舒不得不承认慕容白这一招真的很高明,看似慕容言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实则他得到的只是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及皇上对他的提防与敌意。皇上看夏未暖的眼神,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得出来,皇贵妃却敢冒着触犯龙须的危险,把夏未暖嫁与自己的儿子,这是有多得意忘形。但又可以看得出来,在风雨摇摆屡受强敌侵犯的时候,身为皇上是多少倚仗兵权!
太后很快借身子不适离了席,皇上本来兴致也不高,留下皇贵妃主持大局,也一个人选退了场。没有了两位大人物在场,现场就没有那么拘束了。
“恭喜你啊,楚天舒,顺利做了三皇子侧妃。”夏未暖不知何时已跑到楚天舒处,自顾自地在她的席位旁边坐下,伸手就往楚天舒的盘子里抓了一把小点心,刚才的淑女样子完全抛到了脑后。
“三皇子家的妃子位,可不是谁想坐就坐的,特别是那种出身低贱,来历不明的女人,你说对吧,楚天舒?”
楚天舒一时语塞,自己难道也要回击“恭喜你夏未暖成功嫁给了一个并不爱你的男人”?不,她不想这样说,这样一说,那个男人,会让她心疼。
慕容白虽然正与楚天舒斗着气,但却不可能看着她受人奚落。他揽住楚天舒的腰,对夏未暖说:“夏未暖,你可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啊,怎么这么不懂礼数,一口一个楚天舒,没来由的还以为你是冒牌大小姐呢。楚天舒是你叫的吗?不过呢,看在你当初你帮了我一把的份上,我们也不跟你计较,我呢,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要走的路可很长,因为……”慕容白瞄了一眼慕容言的位置,那里早已空空荡荡,“因为你爱的那个人,并不会等你。”
“你!”夏未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这才明白,她与慕容言的婚姻来得这般容易,却原来不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这其中也可能有慕容白插了一脚。她看了看慕容言的空位置,未婚夫在皇家家宴上与自己不告而别,这脸可丢得有点大了。她跺了跺脚,回到了皇贵妃的位置边上。
“乏了。我们回府吧。”慕容白感觉自己打了一场胜仗,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楚天舒呆得头晕眼花,最是巴不得呢。两人心有默契,匆匆向皇贵妃告了别就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