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楚天舒等一行人都已经在船上飘了两日了。
此刻是午后,两岸的啼叫声不时传来,很惬意的感觉。
楚天舒陪着小肉团子睡着了。
楚辞立在船头,趁着楚天舒睡觉的时候,他才掏出了一封信。
这是一封很精美的信,可以看得出来纸张是规格都是极其高档的,封口处用了金色的漆封,还盖了个小小的印章。
这是一封由慕容白发给楚王爷的国书,也可以说是家书。而且可以推测这是慕容白登基之后发出的国书。
这是古将军截获然后交给他的。
只是要楚王爷的信,古将军是一见必截的。
楚辞其实并不关心里面写了什么。或话是求助,因为他找不到楚天舒了。或许是要合作,因为他们同是两个国家位高权重之人,楚王爷之心慕容白也必定会知道。
最重要的是,楚辞并不愿意让这封信,顺利到达楚王爷手中。
他慢慢地将信撕了,撕碎的纸片如同雪花一样洒了下去,飘在水上,慢慢沉下。
而这一切,被刚刚走出的楚天舒撞了个正着。
“撕的什么?”随口问道。她并不是真的关心,她总觉得自己与楚辞之间,并没有多大多紧密的关系,反正只要一到京城,自己就会想办法逃离他——父王总会有办法保护自己的。至于到时楚辞的下场如何,她已经不再关心了。反正他这次回去,可是奔着皇位去的。
“机密情报。”楚辞淡淡地回道。他今天,并不似往常那般没心没肺,哪怕是装的。
沉默许久,楚天舒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小七,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回京城,真的能控制京城的局面吗?真的能登上皇位吗?”
楚辞望着这波涛汹涌的江面,心情却很平静。“能不能控制,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我光在这里想也没有用。重要的是,我按照父皇的意愿去做了。父皇要我活着,我便好好地活着,哪怕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父皇也没有见过母妃,过着仿佛见不得光的日子。父皇要我回京助他,我回回京助他,父皇若要我做皇帝,我便去做皇帝。”
“不管这结果如何,重要的是,我已经去做了。你说对吗,姐姐?”
楚天舒能够理解他内心的痛苦,但此时却不宜附和他以示安慰和同情啊。此刻虽然大家同坐一条船,但并不意味着,她真的把他当成了家人。
“小七,回到京城后,我多久才能回楚王府?”
楚辞回过头来看着楚天舒小小的脸,她耳边的碎发被风吹起,她整个人依然清爽,容貌惹人怜爱。楚天舒跟幼时的样子变化非常非常大,大得一开始他几乎不敢相认。
他认真地在脑中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永远不能?
还是,等到我也能住进楚王府的那一天?
等到我功成名就,做成燕国的天子那一天?
不,他不想骗她。
他只能沉默。
楚天舒的心也一点一点寒了起来。楚辞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各种敬重,各种喜爱,各种顺自己心意,都抵不过此刻的沉默。他若此时要的只是囚禁她在身边,那以后呢?等他权力在手,将楚王府连根拔起之后呢?他会如何对自己?
楚天舒想都不敢想。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楚辞是个危险的人。
楚辞不能当上燕国的君主。
但楚天舒不能被他看中。她在他面前,应该还是那个没有心机的,对楚辞这个弟弟能够表现出一点接纳的姐姐。
她假装有些生气地说:“算了,不想回答我就就算了。我睡觉去了。”
楚辞看着她娇俏的背影,她即使生气,也不能令他觉得烦恼,反而觉得可爱。
自从得知楚辞的消息后,他一直想方设法打听她的任何消息,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心就彻底沦陷了。
他从不奢望从她那得到什么。他只要得见着她就好了。
即使他明里暗里都说楚天舒逃不掉,但他知道,假如楚天舒执意离开甚至不惜与自己大闹翻脸,自己肯定会让她离开。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儿时那块发黑的地板,那碗被打翻的甜品被母妃拿喂了狗之后狗不到一刻便死了。那种场景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每天晚上都准时出现在他的梦中,让他无端地心生恐惧,即使时至今日,他已经完全长大,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但那种不为人知的恐惧,仍然环绕着他。
直到跟楚天舒在一起之后,他总算……不再做那样的恶梦了。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值了。
说真的,即使能做成燕国的皇帝,那对自己而言,又有何用呢?有用之不尽的财富?有享受不尽的美女?有各种山珍海味?这些,自己现在就有啊。
更重要的是,做了皇帝,能让自己不再做那样的恶梦吗?
楚天舒转身瞧了瞧,楚辞还站在船头上发呆。她进了房间,把正在酣睡的流欢叫醒。
“流欢,我打算派你去做一件事。”
流欢一听有事可做,立刻兴奋起来,说真的这阵子天天风平浪静,她都腻了。是不是天舒姐终于打算要逃了?
“天舒姐请吩咐!”
“你识水性吗?”楚天舒先问,这可是个重要的问题。
“我水性很好的。”
“外面波浪很大,如果你跳下去,能保证上岸吗?”
“能!”流欢说,“不过带个浮圈会更保险一点!”
楚天舒说:“那你找个机会跳下去,然后快马加鞭,一路换马,先赶回京城,把我们目前的情况告诉父王。特别要跟父王提楚辞的情况。”
楚天舒压低声音说:“燕国国君已经半身不遂,楚辞这次回京意在帝位,让父王做好防范。”
流欢有些犹豫:“那郡主你呢?楚公子发现流欢不见了之后,肯定会迁怒于郡主的。”
楚天舒说:“让他迁怒好了,他暂时还当我是姐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但假如这次回到了京城,他做成了皇上,那就不一定了。”
“以之前他对我所提过的父王的种种行为,他绝对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的父王或者任何家人。他可能会以皇上的权力对付我父王。他又年轻又诡计多端,而且……品行还不大好。父王虽一向狠厉,但毕竟如今年事已高。”
“我最怕到时楚王府被他搞垮了,我连保护自己的势力都没有了,就这样被他控制一辈子,那多悲哀!”
流欢神色凛然。楚辞对天舒姐的好,的确看起来不像好事。
这才到了傍晚,细心的楚辞就发现流欢不见了。
“姐姐,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心软了。”楚辞摇摇头,这话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楚天舒说的。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楚天舒把小肉团子抱得紧紧的。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是他的震怒,还是咆哮?
“你在考验我的耐心?”楚辞苦笑着说,“不过事实证明,我还是很有耐心的。流欢不见了。在你们三个女人一个婴儿当中,最有能力逃走的那个女人因为你的原因而一直留了下来。那么她现在离开,肯定也是你的授意。你是让她去给你父王告密去了吧?”
楚天舒知道瞒不过,低头不语。
“毫无疑问,只要楚王爷知道父皇的身体情况,再加上知道我七皇子还在人间,那么他必定会采取行动。而我们,即使现在上岸,我快马加鞭追上流欢,甚至比流欢早到京城,那么我还可能会赢。”
“但是,”楚辞看着楚天舒,居然笑了起来。“假如我这样做,那么我就必须要放弃姐姐了。我把姐姐安顿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如带在自己身边来得放心。”
不知为什么,楚天舒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她宁愿他发火,大怒,也不愿意接受他这样平静的微笑。
“也罢。”楚辞越说越无怒色,“我本就没打算赢这场战役。我在明国呆的时间太久,离父皇太远,不管皇位最终落于谁手,谁不出出楚家。你说对吗,姐姐。”
“我只要赢得了姐姐就行了。”
他似乎并未真正想要楚天舒的回答,亦或让楚天舒给他一个交代。他只是神色黯然而平静的说完这些话,便默默地走了出去。那背影,不再明亮。
楚天舒承认,自己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楚辞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究竟想要什么。不过,危险,仍然是楚天舒对他唯一的印象。
而此时在燕国的京城皇宫内,太子楚原与四皇子楚冠却差点打了起来。
他们要去父皇面前表孝心,却被挡在了父皇的寝宫外面。
“太子爷,四皇子,实在是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皇上的休息,所以咱家实在不能放太子爷和四皇子进去,请回吧!”大太监曾忠贤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已经十几年了,不管是在皇宫内还是朝堂之上,他说的话都有几分份量。
但是太子可不这么想。他指着曾忠贤的的鼻子大骂:“你这个狗奴才,定是被四弟收买了,在这故作样子,演戏给我看哪!告诉你们,本太子爷不上当!做儿臣的去给皇上尽孝心怎么了?为何要拦着?让本太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