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哪来的泼皮!”甲大玲怒从心生,被这破乞丐烦着也就算了,哪又蹦出来个混账小子,敢在这胡言乱语。
“诶呀,小兄弟你可算是我老盛的救命稻草啊!”这盛林铁见着小六出来‘见义勇为’,感动地泪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叔你也别着急着谢我,咱俩认识不到一盏茶,就是借你也虚得很不是!”小六算是很诚心地说道。
“那咋办!”盛铁林有些焦急地道。
小六慢腾腾慢腾腾地在楼上找了张椅子,坐了上去,缓缓说道:
“叔你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咋还这么躁呢!小子我整日混吃混喝,但终归还是有些营生的。”小六取过身后的竹筒子,开盖,从里面取出一面小旗,这小旗也不知是被失了什么法儿,竟无风自展起来。大大的一个‘当’字,印在了上面。
“原来是当铺掌柜的啊!”盛铁林算是摸着些头脑。随即又皱起眉头来,似是有所思量。。而一旁的甲大玲见这又冒出一个不知何方来的搅屎棍子,眉头锁得更加紧了,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
“好说好说!”小六倒是自认谦和地笑了笑。
身后的千然看着小六如此模样,早也被逗乐了,扯了扯小六的衣角,法诀一掐,话外传音道:
“师兄,你为啥要来凑一脚啊?”
“见义勇为!”
“我不信!”
“师妹这就是你不了解师兄我了,当年你师兄在派里也是师傅常夸的角儿啊!师傅在家里最爱念叨的,就是:诶呀,我家小六又帮老大洗衣服啦!诶呀,我家小六又给老二扎辫子了啊!诶呀……我家小六又给老五去买酒了啊!诸如此类,举不胜举!”
“那看来师兄还真是我辈之楷模啊!哈哈!”
“这话听得怎么这么不信啊!”
“师兄,你说那大叔连彩礼都拿不出来,拿什么当给你啊!”
“师妹这你就不知道了,所谓‘明抢的打不过开当铺的’,这大叔身上定有贵重的东西,舍不得拿出来当彩礼,但拿过来,当我这儿!又不是不还给他。当彩礼就相当于是给出去了,当我这儿就相当于是暂时放我这了;这么一算,他一定会来我这当的!”
“师兄怎知道这大叔身上有贵重物什?”
“本仙人,练过上方大术,通达八方,这种掐指一算的事情,还不是一闭眼就知道了!”
“啥?”
“诶……就是我刚才撩见他裤腰带上绑着好东西呢!”
“哦!懂了!”
“你这丫头!”
盛铁林像是盘算好了,笑道:
“小子不是老盛我不信你,你小子看起来家当也不是很足啊!我怕你吃不下那小丫头的彩礼!”
“叔你这就短见了不是,小子我在外头也是荡了不少日子了,身上还是攒了不少好东西的,叔你也别提啥我吃不下彩礼钱,不就是怕我当不起你手上的东西么,尽管来试试!”
“你可别问我!问我儿媳妇去!”
那盛铁林扭头似是谄媚地看了一眼甲大玲,那甲大玲一双大眼怒气更盛,随后又嘲讽似地看了眼小六,讥笑道:
“莫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若真随着这老疯子乱来,师姐我也给你次机会!若我报出三样仙物,你若是都有,我便真得考虑考虑这门婚事!”
小六将竹筒拿至胸前,找了个座,缓缓坐了下去,微笑道:
“你可说好了!”
甲大玲讥笑了一声:
“凤尾林中万年的凤尾枝你可有!”
小六手中往竹筒一掏,笑道:
“算我运气好,前些日子有个冷颜派的弟子,在我这当了一块大的!昨天刚过的当期,成了死当,师姐你也知晓,那冷颜派本就在那凤尾林开的派,啥木头没有啊!”
说着,一块人身高的大木头被小六从竹筒里取了出来!
“你这破竹筒还是个小须弥天啊!”一旁的盛林铁挑了挑眉头说道,似是对那块大木头倒是不感兴趣。
那大木头散着金光,一层又一层的清气涌了出来。那甲大玲抑住心中的惊叹,这万年的凤尾枝她是见过的,但这么大块的万年凤尾枝,她还是头一次见,什么时候这凤尾枝这门不值钱了!
“这万年凤尾枝清力充沛,是万山中难求的刻剑上品,师姐你身旁那一柄凤鸾剑,看着模样,也是雕于这万年凤尾枝吧?师姐你不会想要整个剑阵吧?”
小六一脸轻松地说道。
甲大玲缓缓收起周身法力,身侧的凤鸾鸣叫一声,缩回了甲大玲的袖中,甲大玲再道:
“算是你运气好,但不见得你那竹筒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你若是能拿出清一山的不喜印,我算是服你!”
小六道:
“师姐你也算是见多识广,明知道那清一山的‘不喜印’虽在万山中也有流传,但一印难求,好,我承认,我是没有那好东西,师姐你也不用佩服我!”
甲大玲嘴角扬起个得意的弧度,还没来得及开口冷落小六几句,又听小六说道:
“我是没有,我身边这师妹,可是正宗的清一山弟子,我可得问问她有没有!”
小六一扭头,见千然从小木盒中掏出一方古印,此印用料为黑石,内嵌两个‘不喜’大字,尽显得古朴。千然将这不喜印塞到小六手中,道:
“师兄得记着欠我一方好印!”
小六微微笑道:
“师妹仗义!”小六将那不喜印托起仔细端详了一番,赞叹道:
“果然好印!”说着扔给了甲大玲。
那甲大玲与盛林铁听着小六的话,都是好好打量了千然一番,想必这大派弟子也不是常在世间走动,特别是这清一山的门人。
但甲大玲心中更有的,是深深的悔意,这要什么不好,偏偏撞着小子的门路上,这要是下一件东西,还有的话,只能说明是天意了!
此时的盛林铁看向小六的眼神已经微微带光了:
“这小子身上有如此大的一块万年凤尾木,已是让人惊奇了,身旁还带了个这么俊俏的清一山的小丫头!看这不喜印的清性,要不是张元花那老婆子的弟子,要不就是元稹那厮的弟子!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若真是天意,我便说说这第三件物什……”
“师姐且慢,这第三样东西不着急,我与老盛商量商量!”小六说着,就转向盛林铁,口中的称呼也改成了‘老盛’,那盛林铁对这称呼似是也没什么不对的意思。
小六道:
“老盛啊,我这也有两样东西称了你那准儿媳的心了,我可是真不信你身上还没个啥值钱的玩意能给我看看的!”
盛林铁道:
“小子怎么称呼?”
小六道:
“叫我小六就成!”
盛林铁道:
“小六啊,不是叔不仗义,你要不先给叔打个欠条,叔日后再还你!”
小六道:
“这师姐之前的几句话骂地是真对,一把年纪了,没见过你这么没羞没臊的,我这是当铺,又不是赌馆,还能给你赊银子不成!”说着,小六站起身来就准备收东西走人。
盛林铁着了急,忙拉住小六,道:
“诶诶诶,这不是说笑么!这熊孩子,怎么就禁不住玩笑嘞!”说着,白了眼小六,转过身去,从腰间掏出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在小六眼前晃了一晃。
“你小子要是真识货,就该知道我手里这东西到底值不值你扔出来的那些物什!”盛林铁怒气冲冲地道。
“不值!”小六异常干脆!
“放屁,你小子是不是瞎了,这个不值什么东西值!”盛林铁这回事真得怒了。
“老盛啊,你见过哪个开当铺的掌柜,说你来当的东西值得了他给你的银子的?”小六拍了拍盛林铁的肩膀,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六又道:
“算了,本掌柜看你年事已高,就给你出这个当了!”也不等盛林铁开口,小六扭头对甲大玲说道:
“师姐你可以报这第三样东西了!”
甲大玲似是也冷静了下来,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不急不慢地道:
“行啊,这第三东西,我要清致间的‘子虚’,你可敢有?”甲大玲调笑般地看了眼小六,心中得意无比,暗暗盘算道:
“这小子不是凡人,说不定还真有这‘子虚’,但八成没有,没有便罢了,要是真有,看我不让你见识见识十三司受审的厉害!”
这清致间的‘子虚’算是万山中有名的物什了,凡间衙门寻常捕快身上,总得带个令牌什么的,若是抓个人,就相当于缉捕令,这‘子虚’在万山中又称为‘子虚令’,清致间若是持着‘子虚令’前去捕你,你就是逃出万山,也会被追到天涯海角,所以一些胆小的修炼者,又称这‘子虚令’叫‘催命鬼’,这清致间的物什,谁敢乱碰!
小六脸色沉了一下,道:
“师姐好算计,我要是拿不出这子虚便罢了,要是我还真拿出这子虚出来,师姐你定会向清致间去报我擅存禁物,小六我可得吃不了,兜着也走不了啊!”
那甲大玲瞪了一眼小六,笑道:
“敢出来当搅屎棍子,就要先自己闻着臭味,这你得懂,师弟!”
小六也不罗嗦,手到腰间一摸,一块黑色的檀木令牌被取了出来,上书两字:
“子虚”。
这还了得,甲大玲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喝道:
“好你个胆大包天的贼子,身为道中人,连清致间的东西都敢碰,真得是活腻巴了,吾乃清致间空门下黑捕,今物证确凿,特将你擒拿!”
凤鸾剑鸣叫而出!
“且慢!”小六身形退了退,苦笑道:
“师姐好生算计,原来自己就是清致间的人!”随后,对那盛林铁道:
“你这老鬼,也太不讲究,明知她是清致间的人,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将我往坑里推!”
盛林铁装模做样地笑了笑,道:
“小子这话说的,我要是刚才把我儿媳妇拆了台子,她还不掉头就跑啊!你就算是好人做到底,进那‘间门’呆上两天,我定去你家通知你师长如何?老盛我够仗义不?”
“仗义个屁!”小六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从身上掏出张当契,法力一转,在当契上写上了当物、价钱、当期,将当契抛给盛林铁之后,气汹汹地道:
“我算是瞎了眼,这生意做的!”
盛林铁乐呵呵地法力一转,将自己的名字印了上去,又将石头一起扔给了小六,笑道:
“好,我儿媳妇要抓你,那是你们两的事儿!现在我这彩礼也备齐了,儿媳妇把你抓进去之后可得和我走一遭咯!”
小六接过当契和石头,高声念叨了几句:
“今有没羞没臊老爷子一名,欲以破石头一块,当:万年凤尾枝一块、不喜印一枚、子虚一枚!契毕,当期半年,过期不赎,皆为死当,当成!”
这一段高声朗诵,倒是把盛林铁、甲大玲和千然吓了一跳,谁想到这小六做生意还有这般讲究!
说着,小六收好石头和当契,看了眼马上要扑上来的甲大玲,笑了一下,道:
“师姐,你可别这模样,我又不跑!”
一旁的盛林铁也道:
“就是,儿媳妇莫急,将这小子抓进去再与我回家!”
小六看了眼千然,摸了摸千然有些蹙紧的眉头,小声说了句‘没事,看师兄我怎么整死那老不休的’,对着盛林铁说道:
“老盛啊,这不喜印、万年凤尾枝和子虚,可都算是聘礼?”
盛林铁道:
“那是自然!”
小六道:
“那这些东西可都算你这儿媳妇的东西了?”
盛林铁笑道:
“废话,彩礼就该给儿媳妇的!”
小六道:
“哦,那我就懂了!”
盛林铁道:
“你早该懂了!”
小六慢慢收起散漫模样,转身对着甲大玲道:
“清致间空门下黑捕六席甲大玲听令,吾乃空门下黑捕首席小六,现持子虚令,与尔传空门密令,收剑接令!”
甲大玲顿时一愣,见小六掐起清致间特有的传音法诀,只好皱着眉头,收起凤鸾剑,听上一听,这一听,把甲大玲惊地不行,忙向小六行了法礼,道:
“属下先前无礼,望空将赎罪!”
小六抬了抬手,法力托起甲大玲。
这一幕算是看傻了盛林铁,这当铺的臭小子又变成了清致间的人?还他奶奶的‘将’!那可是元帅下的第一要职,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空将’?
小六笑着看了眼盛林铁,又苦着脸对甲大玲说道:
“大玲姐,现在我身上这子虚令也变成你彩礼了,你可得再借我带几日,不然不好交差啊!”
甲大玲恭敬地道:
“属下不敢,这子虚令本就是空将您的令牌,属下怎敢要得,另外这万年凤尾枝和不喜印也奉还!”
小六道:
“这不喜印是我这师妹的东西,我也不好擅取,既然大玲姐大度,小六就谢过师姐了,但那木头师姐就收下吧,当是我给之前的把戏向大玲姐你赔罪了!”
甲大玲道:
“谢空将!”
小六道:
“大玲姐客气了!”
一旁的盛林铁似是才反应过来,怒道:
“小子敢耍我!”
小六道:
“我何时耍你了!”
盛林铁道:
“好!你不被抓进间门也罢了,但我这儿媳妇必是要和我走的!”
小六道:
“我说不行呢?”
盛林铁道:
“小子太傲,你自视是我的敌手?”
小六道:
“丫敢打清致间的‘空将’,老不休的活腻巴了吧!”
盛林铁一愣,不由怒从心中起,这万山中敢去招惹清致间的‘将’的还真没有几个人,起码他不在里面,清致间五元帅,个个都是不世出的绝世人仙,这几个老怪物下各设一门,一门又有一将,首重要职!
“好!你小子好心机,那将我那石头还我!“
“老家伙气糊涂了吧,我刚才是当铺掌柜,咱俩做的是合理买卖,你要石头,拿东西来赎!”
“狗屁东西!东西不都在你们手上!”盛林铁已经要疯了!
“你自己给了你儿媳妇,怪老子啊!”小六嘴上也一点不认输。
“那我彩礼给了,儿媳妇必须和我走!”
“我不许!老子刚才是当铺掌柜,现在是清致间空将,保护下属是老子应该干得事儿!”小六显得正义凛然。
“好!好!好!”盛林铁道了三句好,扭头祭出飞剑,抛下句话就走了:
“你给老夫记着!把东西给老夫放好了,半年之内,老夫定回来赎!”这么一句话里,透着要把小六扒皮抽筋的怒气。
小六讥笑了一声,道:
“老东西,可别让这石头成了死当!”
一旁的千然都已经有些看傻眼了,摇了摇头道:
“要和师兄动脑子还真是不容易,以为将师兄你推进坑里了,谁知道早就一脚踩进师兄你挖的陷阱里了!连师兄裤脚上的灰都没碰着!”
小六笑了笑,坐回椅子,道:
“那是因为师兄我裤脚上根本没有灰,干净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