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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成了方天!

雨哗啦啦地下,一位僧人盘坐在一座坟墓旁边,雨水早就把他淋湿,黄色僧袍变成了湿润的橘黄色,坟墓上有一张属于年轻人都有的朝气蓬勃的、微笑的遗像,男子五官不算精致,长的也不帅,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唯独笑容让人心里暖暖的。坟墓前放着几朵被雨水溅湿了的花,僧人旁边的也有花,不过显然被别人践踩过。遗像上的男子就是五天前被火化的吕天,搜救队在当天夜晚于悬崖下发现了吕天的尸体,出奇的,吕天的尸体十分完整,死因最终解释是受到强烈震动导致心脏骤停而死。

坟墓旁的僧人是方天,方天看见吕天掉下悬崖之后,通红的双眼褪去红色,然后就抽搐般地昏了过去,被其他僧人抬去练功房。董浩受不了现实,刚交的好兄弟竟然如此之快就和他道永久之别,反应过来后,被四五个人拦住,不让他去打和尚方天。

两天后吕天已经火化并且安葬,他的父母因为失去儿子伤心欲绝,足不出户,每天呆在家里看着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发愣,这也是一对苦命的人儿。

方天昏迷了两天,刚起来就立刻赶到墓地,看见已经逝去的吕天,自责、自闭、自己讨厌自己的心理一下喷涌而出。他一下嘴唇没了血色,下意识认为就是自己亲手杀了吕天,于是就呆坐在坟墓旁边。

第四天,球队队员来献花看看吕天,谁知道竟看见了和尚方天,董浩和林标两人冲上去就准备一顿暴打,教练和其他队员下了牛劲才将两人拦住。

“你别拦着我,我不打他,打他脏我的手。这里是我兄弟安息之处,不希望被脏东西污了眼。”冷静一下的董浩把手从别人勒紧的环抱中抽出来,然后推开旁边人,深深吸一口气。

走到墓边,用手把之前方天放上去的菊花一把扔开,然后用脚狠狠地剁上几脚,“用不着你的怜悯,你离吕天远一点,别脏了我兄弟的地方。”然后再把自己带的菊花放上,低声对着照片说“兄弟,来世我们在做兄弟吧,我会带着你的篮球梦一起奋斗,你在下面就好好生活,你的父母会是我的父母,我会照顾自己父母一样照顾他们,你就安心吧。”转过身狠狠瞪了方天一眼“哼!”

一个个献完菊花之后,“我劝你早点离开,我再看到你,我就打死你,谁也拦不住。”临走的时候,董浩留下这么一句话。和尚却始终闭着眼,咬着唇,深深地自责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一连盘坐七天,没吃没喝,寺庙里送来的斋饭,什么样送来,什么样送回去。和尚一直在念着超度的诵经,希望向佛祖赎罪。

第七天夜里,和尚依然念着诵经,旁边的坟墓上突然冒出一朵蓝色的莲花火焰。

“你后悔吗?”低沉的一句声。

“谁?”和尚带着嘶哑的声音下意识环视四周,没有人!

随后他以为一定是菩萨显灵,方天便跪在坟墓前,磕头认错“我后悔,我犯下了大错。”

“若让你在你的生命和他的,二者选一,你选哪一个?”

没有多想,这个问题他早已想过无数多次,“选他,吕天的。”

“也算是我佛门的一代好弟子,希望他能好好代你活着,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万象世界的真理,但是他的灵魂依然游走在世间,希望你今日的决定是正确的。”

“噗。”蓝色的火焰穿入身体,进入身体,然后方天昏了过去。

吕天死了,但是灵魂却没有离去,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就在这坟墓上不能离开,也不能消失,仿佛有什么没有完成的使命要让他做完之类的,当他看到董浩怒踩菊花,怒吼方天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感,这个董浩就如同他的大哥,就算交往不长,交往不深,也将吕天视为好兄弟。而第七天夜里,当他看到从方天的头上出现蓝色的火焰的时候,他知道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用常理来解释,随后方天的蓝色火焰浮动一番,就和吕天的灵魂交换了位置,下一刻,灵魂状态下的吕天已经失去了知觉。

喉咙管里火烧一般,吕天终于有了意识,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白色的天花板,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片刻才惊喜发现自己有身体,而不再是灵魂,难道自己复活了?这种荒唐的想法一晃而过,随后还是感觉了一下:头靠在一个高高的枕头,用尽力气转过头,发现床边坐着一个老和尚,静坐在蒲团上,默默打坐,下意识地,吕天竟然想喊这个老和尚“师傅。”但是发现嘴巴里,喉咙里如火烧般。

“释云,把水拿来。”老和尚闭着眼却好想知道吕天醒来了一样,叫着门外的一个小和尚拿了一杯水进来。

和尚看见微微睁眼的吕天,欣喜地喊道“师兄?你醒啦,来喝点水。”释云小和尚一把扶起吕天。

师兄?那我岂不是成了和尚?莫非在我意识不清的时候,把我的慧根给剃了,让我成了和尚?小和尚,你一定搞错了!!但是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被扶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感觉到水的甘甜,吕天牛饮一番,将头用力拱进释云手里的瓢儿,喝得太快,一下呛到了。

“你先出去,释云。我有话问小天。”

释云应一声,带着瓢儿,恭敬地退出房间,顺带带上了房门。

“你是叫吕天吧?”

还好还好,这个人认得我,看来我不是所谓的借尸还魂。

低声回应“是。”

老和尚低叹一声,“哎,我这弟子。”随即沉默了一会,睁开双眼“你看看你自己的身体。”

“恩?”吕天从床上,撑着身子起来,发现自己是一身僧袍,似乎还长了不少,骨架子也大了不少。难道?吕天一把摸了自己的头,光的!没毛的!不长草的!

“你们让我出了家?”吕天一下子来了脾气,血可流皮鞋不可以不擦油,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这是犯了大忌啊。

“你是在小天的身体里,也就是说,你死了,但是灵魂进入了小天的身体,你现在和小天是一体的。可怜我那傻瓜一般的徒儿。”和尚说着仅流出了眼泪。

“这是那个小和尚的身体?那现在我是谁?你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愣了半天,吕天一下从床上爬到蒲团旁,拉住老和尚的衣袖紧张地问道。

“哎,佛曰,天机不可泄露啊。你也算是有一番天赐缘分,能有此等机遇。你现在既是吕天也是方天,但是大家认为吕天死了,而且是方天害死的。所以你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你若说出去你是吕天,大家都会以为你疯了,你要是做个和尚,去打篮球,却也是一件不易之事。怪我平时没管教好方天啊。”

“啊!我成了方天!那方天呢?”

“西方极乐世界,代替你去。”

“啊!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我到底死没死?我是疯了还是做了一场梦?和尚,你告诉我啊。”吕天接受不了事实,用力扯着老和尚的衣袖。

“世间皆有轮回,佛也无法改变世间的来回运转,望你好生带我弟子活着。”老和尚看都不看吕天一眼,站起身子便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发呆发愣发傻的吕天跪坐在蒲团旁。

半天的时间,吕天都保持这姿势。我该怎么办?复活是好事啊,但是,为什么方天要代替我去死?我要以谁的身份去生活?为什么老天,你就不能让我死的干脆一点?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我还能去认我的父母吗?我去找小然,她还会认识我吗?我告诉别人我是吕天,别人会信吗?

良久,这几个问题依然在吕天的脑海不停缠绕。

三个小时,吕天盘坐在蒲团上三个小时,他始终不知道怎么样去生活。没了父母的爱,没了爱的人的认可,没了兄弟伙伴,以一个新的身份去和他们交往?去看他们因为自己而伤心?而自己却没办法告诉他们自己就是他们所挂念的那个人。

黄昏,释云推门进来,带着一个简易的塑料大包。“师兄,师傅逐你下山。”说完又擦了一把眼泪,他从小和方天一起生活在一起,什么事方天都会帮他一起承担,可以说就是他的亲哥哥。刚刚释云被叫去方丈的院子,方丈让他告诉方天寺院逐方天下山,这是长老会的决定。释云听了这个决定,当场跪在了地上,求方丈不要赶方天下山,而且一定要知道原因,他可以向长老们解释,方天不会犯寺院的清规。但是方丈却一口拒绝撤回处罚,方丈知道这样才是对他弟子和吕天最好的答复,处理方式。

看着这个眼睛红红的小和尚,吕天脑袋一疼,发现自己脑海里全是与这个小和尚的回忆。吕天不由来感动地抱住他的肩,告诉他“没事,我本就应该下山,就算长老不说,我自己也会去,这里始终不属于我,小云,好好在寺院里照顾好长老,过两年你也要还俗了,到时候,来找我吧,我下山之后会去好好地做一个平凡人,哎,照顾好师傅。”

然后接过大的红色塑料包,大步地走出房门,走出寺院的门。小和尚站在寺院门前,哭着向下山的吕天招手道别,知道吕天消失在视野里。

既来之,则安之。我本意虽非如此,但事情已至此,就让我带着你的一份篮球梦,去完成我本该完成的梦想,从今天开始,我是方天,但是此刻起,我改名回吕天,我们两个就是一体的。

望向远方的灰蒙蒙的一片山,吕天心中升起一股不舍之情,这全然是来自方天,既然从这里结束了篮球,从这里开始新的篮球生命,又有何不可呢?

我来了。等着我去和你再次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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