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前秦苻坚的太守,以善治闻名。少年时,家贫如洗,为了糊口,年纪不大就贩卖畚箕。但他人穷志不穷,为人严谨、博学多才,而且胸怀大志,十分有谋略,他一直希望能遇到明主,匡时济世。东晋桓温曾许以高官厚禄,王猛认为东晋王朝已腐败,坚辞不就。后来经吕婆楼推荐认识了苻坚。二人一见如故,苻坚大有当年刘备遇到诸葛亮之感,于是把王猛留在自己身边,即位后拜王猛为中书侍郎。
当时,始平县一带的社会秩序非常混乱,豪门大户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盗贼土匪到处都有,人们的正常生活无法维持,历任县令都治理不了。
王猛执法严明,雷厉风行,下车伊始就把一个作恶多端的奸吏当众打死。奸吏的狐朋狗党联名上告,并勾结执法官将王猛逮捕,押送到长安狱中。
苻坚接到报告后大惊,亲自提审王猛。苻坚对他说:当官理政要把仁义道德放在首位,怎能上任就杀人?王猛从容地说:治理安定的国家要用礼,治理乱世要用法。我一心为陛下铲除奸暴不法之徒,现在才杀掉一个奸吏,还有千万个奸吏扰乱社会治安;倘若责备我未能除尽残暴的恶人,肃清不法分子,那么,我甘心受刑处死,以谢辜负陛下重托之罪;若说我太残酷,实在不敢接受。苻坚听罢打心眼里高兴,认定王猛是治理乱世的干才,遂向在场的文武大臣说;王猛可真是管仲、子产一类的人物啊!于是,当即赦免王猛,对他更加信任。
苻坚把许多国家大事交给王猛处理,二人的关系非常亲密。王猛不久便任中书侍郎、尚书左丞相,逐渐掌握了大权。一些元老显贵很不服气,妒火中烧。姑臧侯樊世,是随苻坚入定关中的士族豪帅。在嫉恨王猛的人当中,最为突出的是特进兼姑臧侯樊世。樊世本是民部落的大族,曾辅佐苻坚的父亲打下关中,有大功于蔡氏皇室。他倚仗权势,无法无天,从来没有人敢得罪他。他看到王猛的位置竟然超过了他,尤其王猛还是一个汉人,觉得实在是无法忍受,就想要教训教训他。
他居功自傲,当众侮辱王猛说:我们与先帝共兴大业,辛苦耕耘;你无汗马之劳,凭什么坐享其成? 王猛想,自己身负国家大任,倘若不去反击樊世的挑衅,就会丧失威信,将来就无法让别人听从自己的命令,无法治理国家,因此他毫不客气地冷笑着说:让你去耕种还算便宜了你,还想让你当屠夫做厨子呢。樊世勃然大怒说:姓王的,走着瞧,若不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长安城门上,我就不活在世上。苻坚得知后说:如果放任樊世之流跋扈不杀,朝纲就无法整肃。
一日,樊世进宫言事,苻坚也是一个非常有心计、有谋略的人,就故意弄个圈套给他钻。不等他开口,就对他说:我要让杨璧和公主成亲,你看杨璧这个人怎么样?原来,杨璧是樊世聘定的女婿,他一听这话,自然着急地说:杨璧是我的女婿,婚事早就定下了,陛下怎么能让他再和公主成亲呢? 王猛趁此机会指责樊世说:陛下贵有天下,而你却敢来抢婚,这是想出两个天子吗?还有没有上下尊卑?樊世听了王猛的话,怒不可遏,要揍王猛,被左右拉开。樊世却不罢休,破口大骂。
苻坚正好寻找到借口,看他如此放肆,大发雷霆,下令把樊世抓起来,没有怎样审问,就在西面的马棚里把他杀了。樊世被杀,在士族豪强中引起轩然大波。他们又纷纷到苻坚面前诋毁王猛。苻坚非常生气,除责骂外,还举起鞭子把他们揍了一顿,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王猛得以比较顺利地贯彻治国策略。
但仍有一些氏族显贵,自恃皇亲国戚,恣意妄为,强德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依仗自己是皇太后(苻坚皇后)的弟弟,酗酒行凶,抢男霸女,胡作非为。百姓对他恨之入骨。于是王猛就选中了他作为开刀的口子。一天,又见他在大街上胡闹,王猛当即决定逮捕强德,斩首示众,陈尸街头。苻坚见了王猛的表章,急令使臣骑马跑来赦免强德,但已经晚了,强德早已身首异处。苻坚也只好承认既成事实。王猛随后又和御史中丞邓羌通力合作,全面查处扰民乱政的权贵,接连诛杀了二十多个不法的贵戚豪强。于是,京城内外百官震肃,豪强贵戚无不老实守法。社会风气大为好转,出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良好秩序,老百姓拍手相庆。苻坚见此情景,深有感触地说:我现在才知道天下是要用法来治理的!我才知道做天子的尊贵啊! ”
早在西周时期,统治者就提出了“刑新国,用轻典;刑平国,用中典;刑乱国,用重典”的政治主张。其大意是,建立新国家时,用刑应该偏于轻缓,以稳定人心;政局平稳时,用刑应该平和适中,不偏轻也不过重;当国家出现秩序混乱时,就应该“重典治乱世” 在国家分裂、社会动荡、战争频繁、政权对峙时期,如战国、三国两晋南北朝、五代十国等“乱世”统治者几乎无一例外地信奉治乱世用重典的原则。不仅以重法治军,而且以重法治官、治民。王猛由于严格执法,纪律严明。在他执政的十五年里,前秦的吏治得到了整顿,政治比较清明,社会比较安定,因而增强了国家实力。在王猛等人的治理下,前秦逐渐走向了兴盛。
重法治乱邦的思想自然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并不适用于所有时期。王猛的成功在于他理解了依法治邦的精髓,在乱世时选择了严法。当然,我们不能称当今为“乱世”但秩序的稀缺是事实存在的。所以,秩序的重建就得有一个“矫枉过正”的过程,等有了秩序,才能谈得上维持秩序的问题。
其实,在不同时期、不同情况下,为政者都要根据政治情势的不同,采用不同的政策和法律,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实事求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是句老话,但又有多少人能始终如一地做到这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