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宗时,宸濠叛乱,王守仁(阳明)平定了宸濠之乱,逮捕了逆王朱宸濠,把他囚禁在浙江杭州。当时正值明武宗南巡亲征,御驾驻住南京。王守仁便上疏,请将逆藩就地正法,以免意外。
不料明武宗回诏,对就地正法之事一字不提,只饬令将逆藩看管,听候驾到发落。太监张忠及安边伯许泰等,因王守仁前日上疏,有“罢斥奸邪,禁止游幸”等语,做贼心虚,心中挟些嫌怨,便入奏武宗云:守仁先曾通逆,虽有功劳,未足掩罪。所幸明武宗还有些明智,不加理睬。张忠、许泰又致书王守仁,谓“逆藩宸濠,切勿押解来京。现在皇上亲征,须将宸濠纵入鄱湖,待皇上亲与交战,再行一鼓成擒,论功行赏。如此办理,庶几功归朝廷,圣驾不虚此行了。”
王守仁不为所动,索性不再等待武宗旨意,自管将宸濠押出南昌,打算北上。偏偏张忠、许泰两人,派遣使者拿着威武大将军的檄文在路上拦截住了,勒令将宸濠交付,说是奉了皇帝的命令。王守仁要求使者写下领取朱宸濠的文书凭证,他们惧怕不敢写,此事才平息未发。
此后王守仁绕道走浙江,欲从海道押解至京,深夜到了钱塘,不料太监张永又在杭州候着。
一番应酬之后,王守仁进言道:江西百姓,久遭濠毒,困苦不堪;况且大乱以后,天复亢旱成灾,百姓有衣无食,有食无衣,若还须供给京军粮饷,他们必定会逃匿山谷,聚众为乱。当初相助宸濠,尚是胁从,他日揭竿,恐如土崩瓦解,征剿安抚两穷。足下公忠体国,素所钦佩,何不在京中谏阻御驾,免却这许多周折呢?
张永叹道:王先生在外就职,有所不知。皇上左右群小,蛊惑主聪,哪个肯效忠尽言?我是皇上家奴,只有默辅圣躬,相机讽谏罢了。我此次南行,非为掩功而来,不过皇上素性固执,凡事只宜顺从,暗暗挽回;一或逆命,不但圣心未悦,并且触怒群小,谗言易入,孤愤谁知,王先生试想!于天下大计,有什么益处?
王守仁点首道:足下如此忠诚,令人敬服。
张永道:我的苦心,也唯有先生知道呢。
王守仁乃将张忠、许泰在路上拦截邀取宸濠和先前致书等情况,一一说明。张永道:我所说的群小,便指他们这些人。王先生有何打算?
王守仁道:逆藩宸濠,已押解到此,好在与足下相遇,现拟将这副重担卸与足下,望足下善为处置。
张永道:先生大功,我岂不知,但不可直接行事。有我在,断不使先生受屈,务请放心!王守仁乃将宸濠囚车交付张永,以完成皇上亲自捉拿逆藩的愿望;自己赶回江西,再上表告捷,把捉宸濠的功劳归于总督军门,要求皇上不要到江西去,王守仁自己也称病在净慈寺养病。
张永回去后,在皇上面前极力称赞王守仁的忠诚及让功避祸之意,皇上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制止了对王守仁的指控,赦免了王守仁。
皇上好大喜功,做臣子的只有拱手相让,日后自有好处。如果太过固执,一味不肯,便成了与皇上争功,不只皇上心中不情愿,还将饱受群小之谗言排挤。
当然,做事情要有个时机与方式。如果听信张忠、许泰之言,早早地将宸濠纵入鄱湖,或半路被张忠、许泰等把宸濠囚车接走,只怕这功劳,王守仁是一点边也沾不上了。还有可能,他们会诬说王守仁通逆,不只夺了其平逆之功,还将王守仁和宸濠均视为匪逆,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