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古城的克劳斯并没有很快的融入到新的环境中,反而更加孤立自己,时常独自一人坐在广场的石凳上吹着木口琴,他有时会问自己,为什么要来古城,这里的一切都和都他毫不相干,也根本没有人关注过他的存在,难道在这里只是为了单纯的活着吗?克劳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仔细地收好木口琴,低着头漫无目的渐走渐远,夕阳拉长了他略显纤细的身影,昏黄的颜色勾起了远方哀伤的回忆……
“那个,你是新来的吧”
“……”克劳斯一边散步一边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竟然不知道走到哪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他一跳。
“呃…呃,是的”看了看面前的男孩,克劳斯仿佛记得这个男孩就是他第一天到古城对着他笑的那个,那个叫亚瑟的男孩。
“你的头发…”
“走开!”克劳斯没等亚瑟说完便凶巴巴的呵斥道。
“……我是想说…”亚瑟一脸惊愕和委屈。
“我不想听,别烦我!”说完,克劳斯便转头朝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
“唉,看来…还是…”看了看克劳斯远去的背影,孤零零站在原地的亚瑟低下了头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古城的其他孩子来说,亚瑟就是个怪物,一个还未觉醒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丑陋嗜血者,然后咬断他们的脖子。古城的大人们也都和亚瑟保持的微妙的关系,也只是看在亚瑟父亲的面子上,偶儿会假惺惺的和亚瑟说上几句客套话,表现出很关心很友好的摸样,其实在更多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愿意和亚瑟有更多的交流,也就是说,除了亚瑟的父亲以外,古城的所有男女老少都认为亚瑟是个安全隐患,是个异类,而作为亚瑟的父亲,瓦伦也没有办法改变大家的看法,毕竟自己的儿子确实存在着让所有人不安的因素,他也只能尽心尽力为大家工作,希望这样,大家可以善待自己的儿子,然而,他对亚瑟的关心却很少,瓦伦深知亚瑟内心的孤独和痛苦,除了恨自己无能为力之外,他也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治好亚瑟的血疫,况且古城的守卫和周边的侦查工作也实在让他脱不开身,经常会出现连续外出好几天的情况,根本无法顾及到儿子的生活。
在古城,年龄和亚瑟差不多大的少年并不多,尤其是女生,不过在亚瑟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好朋友,那就是艾米,星河镇猎户家的女儿,因为是邻居,所以亚瑟从小就和艾米一起玩耍,时常站在统一战线上对付镇子里的其他孩子。就当嗜血者袭击星河镇的时候,艾米的一家正巧在远处森林打猎,正当他们满载而归的时候,在山路上遇到了星河镇的逃难队伍,在得知这个悲伤的结果后,艾米一家便随着逃难队伍一起来到了古城。起初,艾米还是十分关心亚瑟的身体,也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是没过多久,艾米就渐渐疏远了亚瑟,因为大家都排斥亚瑟,每当艾米和亚瑟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人抛来嫌弃的目光,加上艾米的父母再三叮嘱:少和亚瑟接触,所以,一段原来两小无猜的纯真友谊就这样碎在了过去。
虽然艾米不再把亚瑟当成亲密朋友了,但是亚瑟的目光还是经常会落在艾米身上,通过一些不经意的观察,亚瑟发现艾米好像十分在意克劳斯的一举一动,经常会看到艾米主动向克劳斯打招呼甚至嘘寒问暖,即使每次都被冷冷的无视,但是艾米却没表现出打算放弃的念头,一来二去,亚瑟也逐渐明白了艾米的想法。在亚瑟看来,这里的所有人都有选择朋友和结交朋友的权利,除了自己,一种多余感和自卑感慢慢在亚瑟心中滋生并且深深扎下了根。
“那个亚瑟啊,要不是他父亲是卫队长,要不是洛兰大法师仁慈,谁会收留这样一个怪物啊,真是的,太可怕了,万一哪天…唉,不敢想,不敢想啊。”
每当亚瑟无意间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心里都会一阵刺痛,但是他并没有埋怨谁,只是独自去一点一点承受,又一点一点硬生生的吞到肚子里,闲话也好,白眼也罢,都是自己不好,谁让自己偏偏没有死,反而还带上了让人恐慌的血疫,亚瑟每天都默默地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等着父亲,每天在他面前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还随意丢下冷漠的余光。每当看到父亲疲惫忙碌的样子,亚瑟心里总是苦苦的很憋闷,因为他知道父亲这样也完全是为了自己,如果父亲不这么尽力,不这么卖命,这样特殊的自己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每当父亲问起自己的状况时,亚瑟总是笑眯眯的说自己很好很好,但是,日积月累的苦涩已经憋得亚瑟喘过气了,重重的压力已经崩断了他脆弱了神经。
“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是个没人在意的累赘,也许这样,父亲也能轻松一些了吧”。
这个念头最近一直经常出现在亚瑟的脑海里,并且潜移默化地让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他反复地擦拭着父亲的盔甲,每一块每一寸都擦得非常干净,闪着金属的光泽的盔甲就仿佛是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银辉一样。亚瑟的双眼渐渐的模糊了,父亲这一次外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父亲最后一眼了。亚瑟想着想着,仿佛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父亲说,他在抽屉里找出了粗糙的羊皮纸,握着笔却呆呆的看着羊皮纸,过了许久,他终于写下了一个叫做遗书的东西。
“亲爱的父亲,对不起,亚瑟走了,不要再骂我胆小,不要再说我懦弱了,我再也不会让父亲操心了,为了我的病,父亲每天都提心吊胆,为了我的生活,父亲早出晚归干着最危险的工作,而我,却什么都不会做,只会让大家每天都因我而担忧,真的好没用,我是一个累赘,一个多余的人,只要我走了,大家都会好过一些吧,我也会好过一些,呵呵,放心啦,我会一直快乐的,我会和妈妈一起围着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美味佳肴,映着烛光,唱着祈祷歌…还有,衣服我都洗好了,按照父亲习惯的顺序摆在柜子里了,立在柜子边架子上的盔甲我已经擦过了,上面又多了几道伤痕呢,父亲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强,我不在了,还有还有,父亲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咳嗽总是不好,有机会一定要找个好医生看看,还有还有,我没事的时候,帮你磨了一把刮脸的小刀,放在窗边的抽屉里了,应该很好用的,不要总是邋邋遢遢的,我英俊的父亲可不能这么早就变成大叔了,还有还有…父亲…我舍不得你,可是…可是,那样我就可以见到妈妈了不是吗?哈哈,最后,父亲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必须要答应哦,我和妈妈都非常讨厌你,你不要来找我们了,别来烦我们了好吗。”
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亚瑟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吧嗒吧嗒打在粗糙的羊皮纸上溅起了深深的哀伤。
稳定了一下情绪后,亚瑟开始着手去办最后一件事,他想帮助艾米,让艾米和克劳斯成为好朋友,这也是作为对艾米过去一直对他的关心的一种微不足道的报答吧。
傍晚,克劳斯又习惯性地独自坐在古城广场废旧的石凳上,看着夕阳烧红的天空发呆,亚瑟慢慢的走过来静静地站在一边想打招呼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头,反而是克劳斯先开了口。
“有什么话就快说,没话就走远点”克劳斯显得很不耐烦。
“那个,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亚瑟胆怯的小声说着。
“不能!”克劳斯十分坚决。这时的他心里正烦着呢,突然被亚瑟这么打扰,让他感到很不开心,加上上次亚瑟质疑他头发的那件事,惹得克劳斯很不想理会亚瑟,可是过了一会儿,克劳斯瞟了瞟站在一边的亚瑟,发现他居然站在那一动不动,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唉,好吧,你说说看”看着亚瑟那可怜的样子,克劳斯还是妥协了。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对艾米那么冷漠,她很想和你成为朋友,她是个好女孩,既温柔又……”
“艾米?我认识她吗?”克劳斯突然打断了亚瑟,装模作样地尽量的回忆着。
“就是…就是那个弓箭用的很厉害的女孩,长头发,她父亲是个猎人……”亚瑟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着。
“她呀,她是你什么人?姐姐?妹妹?不像啊,你整天一个人发呆,我也没看她去找过你啊,你现在来替她说好话,你这小子脑袋被她的弓箭射中过吧。呵呵”克劳斯冷冷的笑了笑,却又怔住了,他意外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注意到了这个站在他身边的讨厌小子。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太危险,大家远离我也是应该的,我也不想害了大家。”虽然说的好像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样子,可亚瑟的脸上充满了失落和无助。克劳斯转头看着亚瑟,这种在他看来狗屁不通的道理在亚瑟嘴里怎么会显得那么让人揪心,难道是他的样子?还是他和自己在某种方面有着极其相似的痛。
“我就只拜托你这一件事,就一件,而且很快,大家就不会整天因为我而担心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勉强了,很高兴你能听我说这么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对了,上次…我是想说,你的头发真好看。”说完,亚瑟转头就要走。
“等等,我答应你就是了,还有,别人把你当怪物那是他们的事,我-没-有。”没等吃了一惊的亚瑟做出回应,克劳斯双手往口袋里一插便离开了。他害怕继续看到亚瑟的样子,曾几何时,也有人把他当成怪物,当成灾难,渐渐也看惯了别人的冷眼,听惯了闲话,封闭了自己后,整个世界就变得简单清净了,可是今天,在亚瑟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开始让克劳斯感觉很不适应,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叫亚瑟的男孩已经走进了他内心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至于以后,克劳斯还是一边散步一边摇了摇头,然后冷冷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