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走得太急了,以至于她都忘了当初租房时和沈梓铭约定的“半年内不辞职”。虽然是预先支付过押金的,但那种象征意义的押金完全不能抵消她对沈梓铭给予的信任的辜负。
回了K市后她就把手机号换成了本地的,虽然还保留着原先的联系方式,她却迟迟下不了手去通告大家她已经换了号。
在她看来,那种通告暗含了“以后常联系”之意,不管以后是否真的能做到,但起码有这个心意在。
只是她现在,连常联系都不想。
这次离开,她着实太狼狈。
她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她的狼狈。
目光落在“S”分类唯一的名字上,乔苏苏怔怔地看着,又像是在发呆。等她反应过来时,手已经不自觉地点了删除。
她一惊,忙点了取消,仿佛慢一分系统就会自发选择她的对立面。
有那么一种人,光是看到他的名字,就本能想要避开。一旦真到要删除时,却又是最不舍不得的那一个。
越牵挂越羞涩,越羞涩越回避,越回避越误会。
最终误会无解,相忘于江湖。
那日坐在回K市的飞机上,乔苏苏少有地没有睡着。尽管前夜她休息得并不好,但比倦意更深的,是心事。
她的位置在安全出口靠走廊的位置,前方的窗户没拉下挡板,阳光透窗进来,迤逦了一地的金色。
像极了她到电视台的第一天。
她站在玻璃房里,对着咖啡馆找不到沈梓铭的办公室,还被沈梓铭奚落。
对她而言,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却不知为何会在此时想起。掐指算来,她在电视台的工作时间也不长,实习期三个月,转正两个月。她却觉得已是经年累月,曾经只在临考前才会有的疲惫的感觉,此时已填满了她的心间,让她无暇去顾及其他。
工作和生活被她生生地割裂开,只因为她无法兼顾。
但此时,所有的回忆融合在一起,她才意识到自己错过得太多太多。
回忆是加班至人定时地铁站旁带着醋香的锅巴土豆,让鼻子跟着一酸的气息像极了那夜煽情的哆啦A梦,泪水模糊视线的瞬间,有双手递来张面纸。
是谁陪着她听完了片尾曲,又是谁和她约定10月要再一次一起观影?
是谁答应她只要她陪他加班就会送她回家,又是谁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为她解决一切?
是谁默默地为她打点好一切还记挂着她可怜的自尊心,又是谁为了她收回了说过的话一次又一次?
他明明是那样言必信行必果的一个人。
那个午后她拔的草还带着他的叮嘱,那个午后他抱起她时她的心也不是没有颤一颤的。那晚的姜糖齁得她喉管疼,却甜到了她的心里。那晚的鱼汤的香气还萦绕在她鼻尖。
他送给她的军萝套装她好好地收在箱子里,虽然知道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穿上,但要就这么丢弃,她舍不得。
他所有的心思,她或推测或凭直觉,多多少少知道些。
她也知道如果不是沈梓铭真有这个打算,岑桐也不会有意无意地就在她面前提起他。
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知道。
她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敢去猜。
她想她是没法作出回应的,因为她也不知道她对沈梓铭抱有的是怎样的情绪。她从没恋爱过,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怦然心动。但她觉得她是没有的,不然她一定会知道的。
与其一切成了现实再尴尬,还不如再没发生前就避开。
就像大老师阻止了户部对海老名的告白,乔苏苏也终于决定做一次大老师。
这样也许会有遗憾,但想起对方时不至于尴尬和不忍。
至于沈梓铭会不会因为她的自爆而难过……天知道。
这个世界本就是既不温柔也不正确的,温柔而又正确的人注定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