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苏苏离开后,沈梓铭并没有立即回办公室。
相反地,他站在乔苏苏刚刚的位置上,将完全读不出音的那句意大利文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原本是唯一空着的一堵墙,他想不到该用什么装饰,就寻求陆淅的建议。陆淅当时正在整理学校的杂物,手边恰好有本他当年为了追求英语系系花而买的诗集,便顺口回答他:“要不你就从那些外文诗中抄句写在墙上吧,要哪天运气好了来了外宾,还能显示出你是个有文化的人。”
他就这么一说,沈梓铭却觉得很有道理,便花了一个下午去百度诗歌,最后在一个博客里看到首十四行诗,其中有一句特符合他的心境:
袒露一切,不论好坏。(d'onni cosa che veden bono e rio)
也不管是否还有更好的,也不管翻译和原文是否有错误,他便定下了这句。
他想他应该袒露一切的,但目前他还做不到。
而他一时的中二也不该给乔苏苏带来困扰。
只是……
下一次,用什么理由来敷衍呢?
乔苏苏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试图去厘清沈梓铭的建议,却发现怎么都绕不过陆伯言将怎么行动的关卡。虽然沈梓铭颇有自信地告诉她陆伯言绝对能处理好被孤立的事,但乔苏苏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去倒点水喝。此时夜深,她的父母早已睡下。她也尽量放轻手脚,只打开了厨房里的灯。
平日里不算亮的顶灯在暗夜里发出耀眼的光,乔苏苏捧着杯子站在灯下,怎么都觉得有哪里不对。心里藏着事,她也站不住,就在巴掌大的厨房和餐厅里转来转去,不知不觉便在冰箱前停住了脚步。
为了节约空间,她家冰箱上向来是放东西的。但她和她的母亲个子不高,因而冰箱上也就放些无关紧要的不常用的东西,或者羽毛球盒这样比较好够的东西。
只是无意地一个抬头,乔苏苏却觉得她家冰箱上有哪里不对。仔细一看,好像多了个深色的本子。踮起脚尖,她将本子取下来,发现是户口本。
她这才想起最近前几日父亲提到说身份证要换新的了,想必拿户口本就是去办新身份证的。这样重要的东西,向来是由母亲收抽屉里的,就这么往冰箱上一搁,也就只有粗枝大叶的父亲能做得出来。
她拿起户口本,顺手一翻。
虽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毕竟她还没结婚,办身份证、换身份证的户口证明都是她父母准备好的。关于户口本上的户籍资料她之前倒没好好看过。
第一页就是她父亲的名字,乔苏苏的目光快速扫过所有的信息,最后在婚姻状况一栏停住了。
再婚。
她又快速翻到她母亲的那一页,填写的内容只是已婚。
乔苏苏将杯子搁到餐桌上,生怕一个不小心给碰翻了。
这件事,母亲应该是知道的吧……
她基本上可以脑补出是怎样的情况,但她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会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长夜里,乔苏苏站了很久,最终拿起户口本,打开了抽屉,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