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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红袖子里见真章(七)

冯保何曾见过这阵仗,要说锦衣卫管天管地,但还管不了王爷逛窑子找女人。那也就是了,这帮锦衣卫来得素楼,定不是找王爷晦气。

想着冯保知道轻重缓急,朝着夏慕陪个笑脸:“爷们说笑了,这世上哪个爷们不好色,出来找找乐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闻言夏慕冷哼一声:“爷们找乐子不碍事,但王爷乃是皇家贵胄,来这等藏污纳垢之地,找这千人骑万人骑的女人陪着睡了一觉,公公你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你能大得过宗人府,你能大得过皇帝老子的面子。这事情要说出去,皇帝的面子放在何处,皇家的尊严何处?”

“这?”冯保脸色变了变,这事情可大可小,但瞧着夏慕说这话,保不齐传到皇帝耳朵里,裕王就废了。皇帝的儿子去嫖一个表子,堂堂大明真龙之子,徒留文人庶民的笑话,这等品行的皇子,岂能登得了大统?宗人府那帮老臣又会怎么看?

心思到了,事也就急了,冯保脸色凝重起来,隐晦的瞧了一眼不以为意的孟冲,见这王八羔子的阉货还有恃无恐的模样,冯保索性不管了,要让着孟冲吃一吃锦衣卫的三刀六洞十八大刑!

谁知孟冲能有恃无恐,乃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瞧眼前就到了。

只听外面门楼子一个小太监高声喊叫,大内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芳到!

冯保一听脸色就变了变,见孟王八有李老王八撑腰,这锦衣卫也奈何不得啊?李芳的干儿子陈洪现在可是东厂厂都啊!

锦衣卫跟东厂,半斤八两,谁比谁黑?这是一个二傻子才会问的问题!

夏慕脸色也越发沉起来,小小一个裕王府,居然牵动了多方势力,这个素楼的背景到底是什么呢?

说话间那李芳可就走进来,一身大红鸡补子莽服,腰带皇帝钦赐的白玉带,教一个小太监搀扶起来,便走了进来。

李芳今年已经六七十岁,也就到了这届该回家养老了,他也知足了,他走前就想着让干儿子孟冲顶自己位置,今日接到干儿子孟冲的消息,说锦衣卫刁难,他不得不来。

李芳瞧了一眼站在长廊上的锦衣卫,目光定在夏慕年轻的脸皮上,知道这是皇帝的人,心中暗暗叫了不好,这嘉靖一朝可不是成化一朝,皇帝最恨他们这些阴阳人,没多大权势。而陆炳执掌锦衣卫,更把他们吓坏了,谁见了陆炳不叫一声祖爷爷,可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的,把陆炳盼死了,这又来了一个总督京营戎政的小子。

“夏大人,这秋风瑟瑟的天,外面一帮三公大臣,不着衣服的站在街上,让外人瞧了,还以为我大明京都怎么地了!”

夏慕没有回话,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老太监,也敢跟他撒野了?这话要是南北二京的国公爷说了,他保不得给陪个笑脸,可你一个司礼监的太监,敢跟一个总督京营戎政这么说话?谁给你个阉狗的胆子!

但,毕竟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

想着夏慕不冷不热的回道:“李公公,本官奉命调查五城兵马司指挥于文龙被杀一案,这起因是素楼的表子姑娘,本官自然要来搜一搜,瞧一瞧喽!”

李芳扯着公鸭嗓子赔笑,瞧了一眼在场人物,见五城兵马司指挥徐爵在,便没有质疑夏慕的话,毕竟这么大的阵仗,要是没有个真凭实据,他锦衣卫也不敢得罪那么多大臣贵人。

想着却答非所问,反倒问及了夏慕:“夏大人可知这素楼背后的主人是谁?”

这也正是夏慕想知道的!那刘湘兰充其量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一个傀儡,这红了大半个京都的楼子,背地里肯定给有些大人物的脸子里子。想着盯着李芳,等着看看这老东西说些什么。

李芳自顾自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夏大人可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白玉为堂金作马,三百里大京,住不下一个王。若是东海缺少了白玉床,龙王都给来请金陵王!”

“金陵王?”夏慕一怔,“好大的口气!”

李芳笑了笑:“也是,成国公跟徐国公,一位是代天巡狩的北京王,一位是看管二祖神灵的南京王,这两个王,可是躲一跺脚,整个大明都要震一震的主,不过话说回来,夏大人来抄自己家主子的楼子,你家大人可知道吗?”

“这?”夏慕神情一震,没曾想到,这素楼背后居然牵扯了两大国公爷,一个是朱希忠,一个是徐鹏举!

一众锦衣卫也是面面相觑,手中的绣春刀更是拿不稳了!

开玩笑,自己拿着刀来拆自己主子的楼子,这是任何一个山驴土鳖都不可能干出来的愚蠢荒唐事啊!

其实李芳早就洞察了一切,几年前他也是无意中听说这素楼的东家,给成国公府送去了三股红利,给南京徐国公府送去了三股红利,虽说那两位国公未必在意这事,但扯虎皮拉大旗,这素楼可是名震河楼喽!今日说出来倒也唬一唬这初来乍到的总督京营戎政,只希望把事情解了!

想着李芳又说道:“夏大人,不给谁的面子,也不能不给成国公的面子,五军都督府可不是说着玩的!”

薛化早就生了退意,急忙靠着夏慕低声说道:“大人,不如今日就罢了?”

“罢了?”夏慕弄出这个阵仗来,岂能说罢了就罢了?但他心中也拿捏不准,要是搜出来倭奴来,皇帝那里,老师那里,他也有个说法不是,毕竟成国公不再京城,这事再大也牵连不到两位国公身上。但没搜出来……那事情可就大了,但不说那些被他整了的大臣会弹劾他专权,就是严老梆子也万万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想着夏慕也有些退意,瞧着裕王是不打算出来了,便向着东边的阁子走了两步,岂料这一走,脚下踩了一堆衣物,只见花花绿绿的肚兜上,叠着一个白色三角遮裤布!

这一下,夏慕是又惊又喜,这玩意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正是倭奴的典型“尿不湿”吗?

想着夏慕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心中有了打算,向着京城北皇宫方向一拱手,颇为郑重的说道:“小子不知道得罪什么国公不国公的,小子只知道,皇帝把十二团营交给了自己,就是要自己给圣上守好家当国门,虽说现在十二团营还没有个型,但给天子守门驱除外虏,是小子的职责,就算打了在座的大臣王爷的脸子,我今天说不得也要好好搜搜这素楼了!”

“你……”李芳听得此话,是又惊又惧,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说了三个“好”字。

冯保却是对夏慕刮目相看了!

只是这当空,裕王的屋子里传来了极重的咳嗽声。

外头的太监大臣们急忙一凛,只见雕着**的门槛缓缓打开,一个三十多岁,方圆脸的男子,穿着衫子走了出来。

裕王平日里小心谨慎,皇帝老爹不疼他,大臣也不鸟他,他便夹着尾巴做人,躲在府里也就不出来了。

可常言道饱暖思**,爷们吃饱了喝足了,总要找些乐子的,而恰恰那孟冲是一个知心的人儿,带着他来了这帘子胡同,他就有些乐不思蜀了。

夏慕对着裕王抱了抱拳,便着令锦衣卫进去搜。

只是搜了半天,里面只有一个绿衣女子。

这绿衣女子打扮得妖娆伶人,风情万种,着实是一个床榻之间的性感尤物。

冯保见了是这女子服侍裕王,神情松了下来,朝着夏慕笑道:“夏戎政不认得此女,此女就是那于金莲。”

听得冯保的话,夏慕仔细瞧了瞧那于金莲,却突然不搜了,拱手一让裕王说道:“难得今日王爷也在,这于表子……哦……不,于头牌琴艺很佳,想必戏唱得也是极好的,不若就让她在这素楼之中演唱一曲,给众位大臣压压惊!”

裕王哪里敢得罪锦衣卫,只管夏慕怎么说怎么好,他只是点头迎合。

不多时,素楼之中南北二京的大臣,无论是在职的,没在职的,都被从外面请了进来,少说也有三十多号人呢!

中间立起了大戏台子,锦衣卫站的标杆直,绣春刀映着烛台,让人冷得心寒。

大臣们窃窃私语,颇有不满,别以为一曲戏就打发了他们,将相不受辱,自古以来的道理,今日的耻辱可是太大了!传出去这帮大臣的脸子还要不要了!

夏慕瞧见这帮酒囊饭袋还敢窃窃私语,顿时生了三分怒火,一帮穷吃藏喝的玩意,只会花国家的银子,不思报国,要他说了都该滚蛋,哪里来得回哪里去!

想着夏慕招呼薛化,窃窃私语了几句,薛化一听脸色就变了,却不敢反驳,匆匆带着几人向着锦衣卫的诏狱去了!

只是半个时辰间,夏慕把玩着酒杯,也不说话,众人都干瞪着眼,不是说听戏吗?这又是闹哪出啊!怎么不唱戏了?

刘湘兰不明所以,悄悄问了徐爵,徐爵哪里敢问话,只顾得在一旁喝茶,裕王也纳闷,但也不好说话,坐着屁股都痒了。

冯保定着性子,倒是心中知晓,怕是一会有大事要发生,保不齐这个总督京营戎政,把这帮大臣都戏耍了一遍!

李芳也是伺候嘉靖一辈子了,对皇帝也算知根知底,但还是摸不清嘉靖帝的性子,但有一点,嘉靖帝这个人最好喜怒无常,不于王法办事,从杀夏言、曽铣,再到杀张泾、李天宠,都可见一斑。

没看到这阵子鞑子闹腾,皇帝又想起曽铣来了。所以说啊,这夏慕就算杀了这里的大臣,只要合乎嘉靖帝心意,杀了也就杀了,保不齐还给嘉赏这小子。

而今天内阁李默恰巧又上了一道折子,给胡宗宪定了罪了。要他看这胡宗宪跟赵文华算是完犊子了,听说赵文华还逃海外了,惹得皇帝大怒,找来严嵩狠狠骂了一通,而让严嵩挨骂的幕后黑手,可不就在这里坐着。

一念及此,李芳有些萌生退意,夏慕这小子一点不比他老师差,都是一样的蔫坏蔫坏!

PS:今天晚上七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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