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门京城分舵。
舵主姜兴阴沉着脸,坐在堂中太师椅上。手上握着来自青衣门总舵来的密函,眼神中透着寒光。下面站着四人,三人年龄在四十岁上下,最右边一人稍显年轻,只有三十岁出头。年长的三人战战兢兢,豆大的冷汗不断地往下跌落,稍年轻的那位稍好一点,但也是大气不敢出。
姜兴以前是个强盗,经常与朝廷鹰犬斗智斗勇。最后拉着一伙同样穷凶极恶之辈,立下山头,做起了山大王的勾当。直到黄泉大战后,两大势力梳理各自流域。名声一直不太好的姜兴,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投身到了同样名声狼藉的青衣门,并做了青衣门京城分舵的舵主。虽然以前的生活比较自在,可惜睡觉都不会踏实。
刚过完五十岁大寿的姜兴,对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刚刚满周岁的小孙子已经能依依呀呀的叫爷爷了,这对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过了前半生的姜兴来说,如同是做梦一样。因此,早已经洗心革面的姜兴对于敢找上门来,破坏他的安静生活的人恨不得挫骨扬灰。
“有线索了吗?”姜兴语若寒霜。
最左边的常川略微上前一步,这人是负责收集情报的。他对于姜兴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生怕惹怒了这位煞星。
“禀舵主,根据手下掌握的情报分析,极有可能是‘丰都’所为。那天在风雨楼与吕氏兄弟口角的人,估计是丰都的‘鬼刀’莫冥。不过根据尸体伤口来看,却是死在剑下,所以这次冲突可能谋划已久,针对我青衣门的。”
“哼,丰都?不过是黄泉门的余孽罢了,藏头缩尾之辈。继续监视,退下吧。乾坤殿有什么动静吗?”姜兴冷笑一声,问向中间之人。
“乾坤殿最近很是平静,没有任何不轨举动。只是与朝廷来往有些频繁”一直负责监视乾坤殿的范一,谨慎答道。
“哦?阴阳宫这步棋走的凶险啊!与虎谋皮,不知道最后谁吞了谁?不过,若两家真的有所合作,却是有些不妙。将此事飞鸽传书总舵,让老爷定夺吧。严密监控,随时报告。”
第三个人不等姜兴说话,立刻抱拳单膝着地:“大哥,马二办事不力,甘心受罚。”
姜兴眼睛一眯,突然暴喝:“马二,行事鲁莽,做事不经头脑,不仅损失了一万两白银,更是让青衣门沦为天下笑柄。惩罚如下,自切左手食指,今天起暂停一切职务,由田飞暂代其职。银号亏空的一万两由你补上。”
马二闻言却是一喜,拔出随身长刀,将左手食指砍断,干净利落。
姜兴看了一眼在地上抽动的手指,叹口气摆了摆手。马二捡起手指,恭敬退去。旁边三人见到此景,却是眼露羡慕之情。
马二在姜兴当强盗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若是别的人犯了这等事,依照姜兴的规矩早就被杀了。
规矩,吏法都是人立的,它不是用来约束自己的,而是为了他人而建立的。自然会有掌权者凌驾于其上了,特权也就随之而生了。紧接着的裙带效果,那就更不可避免了。真正的平等公正,只能是在同等级之间才能产生的,这是不可避免的自然法则。因为人有思想,会思考,所以区别于动物,也正是基于此点,这种漏洞也就不可剔除了。
身处基层的人总是希望公正平等,而身处高位的人却总是要求自己享有特权。基层的人想法设法往高层去爬,带着自己的执着与理想,要改变这种现状,要求天下大同。可是等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到了那个位置后,却又千方百计的去为自己谋取特权。
这是恒古不变的法则。野心、欲望是每个人都存在的,也是人类生存所必须依赖的东西,那么特权貌似也就无可厚非了。真正的天下大同,只能慢慢的“期待”了。
“田飞,这段时间京城看起来不会平静了,各方面的消息都多注意点。任何事情三思而行,切忌盲从。若有不能解决的大事,向我汇报。好了,下去吧。”
“是”田飞心里一喜,退出厅堂。房间里只剩下了范一与姜兴了。
“你怎么看?”
“一成是丰都,两成是造化神殿,三成是阴阳宫,最有可能的是朝廷。也不排除有其他势力介入,联手搅动风雨。”范一略一沉吟答道。此时的范一与刚才判若两人,冷静的让人发寒。
“哦?朝廷竟然有这么大的可能?”姜兴惊讶道。
“恩,吕氏兄弟尸体在护城河发现,就是一大疑问。朝廷的能量本就不可小觑,更何况在京城?‘鬼刀’莫冥虽然刀法精湛,再加上早有埋伏,倒是有些可能将他们全军覆没。不过,阴阳宫与天辰宗一直没有停止对黄泉门的围剿。丰都却能在这几年突然崛起,行事诡秘难料,不乏有势力推波助澜。两大势力的触角网罗江湖,却无法找到丰都的具体地址。以我看来,这错综复杂的京城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若说与朝廷没有点关系,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哦?你的意思,丰都很有可能在京城?”
“以我个人所见,应该是了。造化神殿虽说一直游离于江湖之外,但也不可能任凭两大势力飞速发展。必会让其相互平衡,甚至是让两大势力鹬蚌相争,方可渔翁得利,所以占得两成。
虽说阴阳宫与天辰宗并称两大势力,不过天辰宗当年展露的势力,却早就引起了阴阳宫高度的警惕。再加上其由内攻破黄泉门,占得先机,霸占了大量资源,发展更是快于阴阳宫。乾坤殿一直作为阴阳宫与朝廷的桥梁,互通有无,也不能排除两方已达成某种协议,要采取一些行动,制约天辰宗的发展。”
“哦,这么说来最有可能是多方势力之间的角力了。哎,江湖又要陷入多事之秋了。我们的势力还是太小了,能不能在这场风雨中自保都不知道?那边还没有举动吗?”
“没有,只是让老爷自己随机应变。”
“中原势力太过庞大,若非他们不团结,总是狗咬狗,一嘴毛,我们南疆早就被灭了,这次江湖风波说不定就是我们南疆崛起的契机。范先生,接下来我们行事必须无比小心,不能有任何破绽,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是,老爷,不过田飞……。”
“这个不用担心,吕氏兄弟死了,青衣门虽说会有所怀疑,但我那便宜侄子也死了,要说我要比他们都难过。田飞来此名说历练,实则监视。不过,毕竟太过年轻,量他翻不起什么大浪。再说周方全那个老狐狸忙着跟乾坤殿的赵公明斗法,还没时间理这些事情呢。等我们将分舵的各个重要成员都换成我们的人,那时候他们想管也管不了了。”这位五十岁的老江湖,一脸煞气,眼中闪烁着南疆毒物七步蛇的阴森寒气,择人而嗜。
“还是老爷想的周全,范一佩服。”范一扫了一眼,只觉一股寒气打脚底直窜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