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上海后我直接去了北京,梵温还在他爸妈那没回来,阿暖也没回北京,于是冷冷清清的学校里经常出现我一个人的身影,还没到开学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还没回来。整理完宿舍我就裹着厚厚的围巾,戴了墨镜往市中心医院去了。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洛子正在睡觉,他皱着眉,眼睫紧紧锁着。听到推门声立刻睁开眼睛,看见是我时怔住。
而我只是盯着他缠着层层绷带的手看,觉得难过极了。我已经问过医生,医生说他的手弹琴是肯定不行了,我觉得这对于洛子太残酷。那把电吉他就像他的生命,是他放弃一切得到的。现在什么也没了。
前段时间洛子还说要庆祝他组成乐队,说马上他也能有自己的演唱会,像我一样,得到大家的肯定。他说他最想得到的是他爸妈的肯定,他说他们肯定看得见,当时我笑着说好,因为洛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眼睛开始酸涩,我走到病床前,呆呆的看那只手,难过得无以复加。
“别哭。”洛子面无表情的看我,眼神却柔和。他不讲话还好,一讲话我心里更伤心。于是哭的更厉害,眼泪哗啦一下全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吉他呢?”我抽噎着问他,手不断收紧。努力忽视心口的酸疼。
洛子一阵沉默,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眼神落在窗外的一条树枝上。
空荡荡的树枝被风一吹,摇摇晃晃得像个年迈的老人。洛子的眼神变得深远,好久好久我才听到他说,扔了。
轻轻的一声扔了,不带任何情绪。少年已经累了。少年不想再做无畏的抗争,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父母死亡,面对生活的压力,不能学习,坚持的梦想也从高处狠狠摔落。他累了。累得不想再有任何动作。
这时候的风开始无顾虑的吹,微微的,轻轻的。带着冬天专属的干燥清凉与尘土味,几乎覆盖了医院刺鼻的药水味。
“苏年,你说我他妈是不是错了。”洛子自嘲的笑起来,斜勾着嘴角,瞳里漆黑漆黑的寒冰渐渐凝聚。
“错的不是你。”我咬牙。
“错的就是我。”他扭头凝视我,“也许我错在没有你这么幸运。”
幸运?苏年是幸运的。
我也曾这样告诉过自己。但我现在已经不敢说这个词,因为我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命运终究大过幸运。
洛子侧了侧头,另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一阵,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本子,上面是洛子左手写的歌词,能看出他写的极其认真。尽管那些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难看。歪歪斜斜的印在上面。横竖都不齐。心里突然变得难以言喻的伤感。我怔然的看像洛子。又低头望了望本子上的歌词,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怎么看都看不清。觉得那些字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越来越近的只有悲伤。
我流着泪抬头看洛子。
他笑了:“你帮我把他唱出来吧,这是最后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