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剑走偏锋
叶飞独立江头,俯瞰浩淼江水上出现的一副天人交战般的场景,那一幅幅虚幻的身影是如此得栩栩如生,只觉得胸中有浩荡气息犹如雷蟒游走,直欲破体而出。
只见雪发老者不等汹涌江水趋于平静,双指并拢继而叩指,轻敲脚下水面。
每一次敲击,江面上就有一条出水蛟龙腾空,然后悬停,转瞬之后,江上便有青龙十八。
雪发老者站起身,随手一挥袖,一袖之后,青龙首尾衔接,向下刺入水面。
翻江倒海。
雪发老者双手环胸,静等那条女子落水狗给赶出水面送死。
水面下,接连传来十数下急促沉闷的声响,当那女子出现在江面之时,身边有无数根断裂之后的铁索扶摇缠绕。
紫衣站在一条横放江面上的铁索,嘴角隐约渗出血丝。
雪发老者与那女子仍旧隔了八十余丈远,一臂抬起,一臂往后,隔空轰出一拳。
砰!
老人身畔浮现出一道扇形的玄气帘幕,然后就看到紫衣女子的铁索疯狂前扑,又刹那之间就被绞烂撕碎。
又是一次砰然巨响!
紫衣倒撞出去,哪怕不断有絮乱气机牵扯,试图阻下后退颓势,可仍是徒劳无功,她一直往后,直到身躯撞在峡壁之上,撞出一个巨大凹陷。
如同一座坟冢。
看似轻描淡写一拳,就把紫衣女子硬生生嵌入峡壁,雪发老者仅是望了一眼,并未追杀,而是跃回那艘渡船,甲板上犹有水渍,渡船继续前行。
雪发老者脚下的渡船缓缓前行,过峡之前,距离那座崭新坟茔越来越近,叶飞看得也是屏住了呼吸。
雪发老者始终目不斜视,山峡峭壁处,传来一声碎石坠江的细微声响,那一袭宽松紫衣如过冬之后的藤草活物,春风吹又生,又如水满溢,“渗”出石坑,丝丝缕缕紫色攀附在石壁上。
裹挟在一团紫色的女子缓缓飘出坟冢,伸出一只手掌,按在嘴上,可猩红鲜血仍是从指缝间渗出。
她那婀娜曼妙的身影浮出破败山壁,大袖紫衣的肆意飘拂非但没有清减她的风姿,反而增添了她的神秘色彩。
雪发老者那一拳,砸烂了“第一口气”,渡船前行这段时间,又给了她“再生一气”的机会,其实在广陵江底被拳劲罡气追杀时,紫衣女子已经强提一气,当时她有两条路可以走,破去那一袖罡气后,避其锋芒,老老实实躲在江底,但她仍是让自身罡气牵引铁索出江,近乎硬抗雪发老者一拳,看她此时飘摇离冢的姿态,是要再战?
果不其然,趁着渡船尚未趟入山峡,紫衣女子望向雪发老者侧面,向前伸出一手。
雪发老者傲立船头的身影一闪而逝,脚下渡船随之像是一根离弦箭矢,猛然劈开江面,疾速撞入山峡。
紫衣女子双手往下一压,身形贴着峭壁上浮十数丈,雪发老者如影随形,脚尖先是在那个窟窿外缘一踩,然后如履平地,追着那抹紫色“走上”山壁。
紫衣女子双手一扯,隐蔽于峭壁脚下的无数条黝黑铁索“哗哗啦啦”攀附山石,簇拥升起,拧缠在一起,疯狂追逐魁梧老人的后背。
双脚在山壁上滑行的雪发老者,对身后黑压压一大片的铁蛇置若罔闻,紫衣女子双臂往后一敲,五指钻入石壁,如一尾紫色壁虎钉附墙面,那一袭紫衣撞在山体上,蓦然铺开,然后一瞬遮掩主人的身躯,裹成一只密不透风的硕大蚕茧,吐丝千百,以铁索去逼迫雪发老者气机迭出。
再以蚕丝去追寻雪发老者气机流转的独特轨迹,鲜红蚕丝与漆黑铁索迅猛交错而过,竭力碾压深陷其中的雪发老者。
这是个遮天蔽日的陷阱,雪发老者在其中闲庭信步,随着他的前行,蚕丝铁链随之推移,不断有山石炸裂滚落入江,激起层层浪。
雪发老者没有寻常高手气机外露鼓胀的迹象,但已经让无数纠缠不休的蚕丝铁索无法近身,老人反其道而行,敛去大半气势,任由那张蛛网死死攥住他那具号称犹胜佛门大金刚不败的身躯,只露出一颗头颅。
当雪发老者刻意收敛气机,任由紫衣女子得逞,紫衣女子当即就放弃勒死这头老怪物的念头,果断破茧而出,继续向上悬浮,与此同时,蚕丝铁索轰然炸响,紫黑双色粉末向四周散去,一整面峭壁在雾气的巨大冲击下,开始剧烈摇晃。
紫衣女子的紫衣不再紫得那么浓郁,那件手工比皇室织造局中最好织工活计还要“天衣无缝”的袍子,色泽已经浅淡了四五分。
只见雪发老者还是沿着山壁向上行走,不快不慢,恰好比紫衣女子的上升速度要略微快上一分。
“紫衣女子,你这术不术,道不道的一身修为,不过是海市蜃楼,无须巨浪,仅仅大风一吹就荡然无存,遇上凡夫俗子,还能吓唬几下。老夫原本念你是女子,武道修行殊为不易……”
紫衣女子猛然停下后退身形,厉声道:“女子?女子又如何?!”
紫衣女子亦是双脚踩在峭壁上,她与雪发老者如同踩在同一侧立镜面之上,迎面而撞。
她双拳砸下,一手负后的雪发老者任由砸在肩头上,轻轻一拳“点”在女子眉心,雪发老者纹丝不动,紫衣女子也没有太多动荡,仅是头颅向后甩出一个轻微幅度,动静最大的是两人脚下的山壁,撕扯出一条越来越明显的裂缝。
随着紫衣女子的脑袋一晃,她的双袖也被绞烂,露出两截粉红嫩藕般的手腕,但是这种白里透红,并非女子天生丽质的那种诱人,而是一种病态的光景,雪白肌肤下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形态流淌涌动。
无骨之人!
有所得,必有所舍。
紫衣女子修炼实在太过剑走偏锋,为了汲取那些外来的修为内力,以及承受那些死在她手上的高手玄气反扑。
她不惜将自己的身躯熔炼成为一座鲜活的熔池,熔他人并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