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右拳击打在墙上。
“为什么!”又是一拳。
白哲的皮肤早已被磨掉。
流武把额头靠在冰冷的墙上,感受着刺骨的冰凉,右手的神经细胞不时传来阵阵疼痛的信息。
扭过头,看着渗血的右手,流武的嘴角勾起一丝自嘲。只是两拳自己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
他不禁想起不久前所发生的事情。
两个时辰前,流家堡内。
“堡主,如今蛮子南下如潮,把流家堡交于少主打理绝非万全之策啊。”
“堡主外出征战,还请把族内管理交与我等。”
两位长老以及几位士官在殿堂两边站立,无一不对着大殿上的人充满着尊敬与仰望,但即使这样,在现实面前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想法。
而在殿堂上,一位黑甲将军坐在大殿上方,时不时的从口鼻呼出一口淡淡的白雾,此人便是流家堡的堡主,流霸。
然而雄执掌一方的他,此时却两眼紧盯着大殿中央的年轻小伙。此人正是流武,而他也就是两位长老所说的流家堡少主。
随着时间的流逝,流霸眼中期待的目光渐渐被失望所替代。
呼出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把流家少主逐出流家堡。”
“什么!”流霸洪亮的话语震惊了大殿的众人。
“堡主,万万不可。少主是您的血脉,流家堡不可后继无人啊。流武少主年不过十六,少不懂事,但若是加以细心管教,还是可以成才的。”一位士官连忙走出来为流武辩解道,其余的士官也纷纷附和。
一旁的大长老则是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说说,这些年来我们流家堡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资源和精力?但是少主又有什么进步?如果把这些资源换成给流家堡增添兵力绝对能打造一个大队的钢铁雄兵。”
大长老的言语一下便制住了众人的求情,确实,流家堡在流武的身上付出实在是太多了。但流武本身实在是不够争气,没有重视过自己身为流家堡少主的责任。现在为他求情也说不过去。
或许在别的地方十六岁正是孩童玩闹的时候,但生在军争之家就注定了流武的命运与别人的不同。
但终归大长老的语气还是过分了,这毕竟也是堡主的骨肉。
不过倒也没人去说他,流家堡流战大长老的脾气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这口是心非说大话的毛病是永远改不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是有人没想法,自然也有人会有想法。一个新进的士官便是不知道大长老的为人,当下便走出一步,瞪了眼大长老说道。
“大长老,在下一介武官也就直说了。如今北蛮南下,我等随时可能战死沙场,流武少主又是堡主的唯一骨肉,你此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还有人敢跟自己叫板,大长老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嘿!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你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
士官冷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你是在怀疑我对流家堡的忠诚么?我倒是要你看看是你忠诚还是我忠诚。”大长老胡子一吹,二话不说撤下了自己的上衣。
“这……这是……”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大长老瘦骨嶙峋的上身布满着伤痕,粗略一看少说也有着几十道。而这都不是重点,吸引大家目光的是另外两个地方。
大长老的心脏位置,一道交叉型的伤口犹为突出,显然是曾经被人用利器穿刺过,居然没有死去。而另一个地方则是大长老手臂上的‘奴’字。
“老夫自幼便以战奴的身份被前堡主买下,十五岁便追随堡主征战沙场,立下战功无数。我心脏上的伤口便是在一次与蛮战争中被弓箭射入,已经刺破了心脏。但,我奇迹般的并没有死去。
其实在那场战斗过后,前堡主便想撤除我战奴的身份,但我没答应,知道为什么吗?我流战,生着是流家堡的战奴。死了,也一样!”
“这。。”
大长老竟然是战奴,这是连老士官都不知道的。老士官们都知道,大长老在前堡主在世时就已经开始跟着堡主征战沙场的了,但大长老是堡主买回来的战奴却是让众人吃了一惊。
连那年轻的士官也不再出声,反而是一丝尊敬的眼神浮于眼上,这位老人家值得他尊敬。
所谓的战奴,其实就是战斗用的奴隶,每个奴隶在被买下时都会要求开放心灵被施以控制的枷锁,使得主人可以控制他的生死。一个每天被人掌控死亡的奴隶,给他自由的机会他都可以不要,又怎么能够让人怀疑他的忠心呢?
大殿上无一人不敬佩着大长老,而此时的二长老却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切,老子不也是战奴么,老家伙一个显摆个什么劲啊。”
仔细一看,二长老的相貌竟然和大长老的丝毫不差,赫然就是大长老的孪生兄弟,流军。
“好了,都别吵了。”这时流霸制住了大殿众人的话语。
“把少主逐出流家堡已经定下了,就都别再提了。而且最近夫人说不太舒服,我让大夫给看了一下,结果说夫人有喜了!”
如果说前半句把流武逐出流家堡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后半句无疑是在人群中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这。这是真的吗?”
众士官不敢相信,直到流霸肯定了以后才纷纷道贺起来,连流霸也高兴的笑了。最激动的莫过于大长老,他甚至一时间说出了“天不枉我流家”的话。
众人都知道,流霸膝下只有流武一个儿子。并不是不想再生一个,而是生不了了。自从生了流武后流霸就没再生过儿子。
大家都以为没希望的时候流霸居然说自己又生了一个,实在是一大喜讯。当然,高兴的人并不是全部,有一个年轻人悄悄的退了出去,并没有人关注他。
流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的,他只知道,失去了流家堡少主,流霸独子的身份,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晃了晃头,流武捡起了地上的外套往属于自己的小院走去。
是时候要走了,他不想让人强行赶出去,所以他选择悄悄的走掉。至少,要给自己留下一点尊严,可悲的尊严。
走回自己的小院,没想到流霸和两个长老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自己了。
就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么?还是怕我赖着不走?流武默默想到。
我流武还没可悲到这种地步:“我收拾下行李,马上就走。”
越过了门口的三人,流武两步走进了院子。
说是要收拾行李,其实也不过是拿钱罢了,对流武来说,这里的东西没一样是属于他的,但他没有过人的武力,更不是玄者。
但他仍然要拿钱,而事实也就是没有钱他不可能活的下去。
拉开往常放钱的小柜子,流武傻眼了,这哪里是自己往常的柜子啊!珍贵的珠宝,稀奇的兽核全然不见,只剩下寥寥几张的银晶卡。
连后路都不留给我么!流武恶狠狠的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呼出一口气,流武拿光柜子里的银晶卡,向着门外走去。门口的三人依在,但流武却是懒得再去打招呼了。
越过三人,就要往远处走去,流武的父亲流霸发话了:“马夫在门外等着,他会把你送到帝都军学院。努力的做出一点成就来吧,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一些对流家不好的影响,等你成为一位将军的时候再回来吧!”
流武脚步不停,挥了下左手:“我会的!”
看着流武的背影,门口的三人不禁苦笑了下。
“将军,看来流武没少记恨我们两个啊!”大长老流战笑了笑道。
二长老刘军撇了撇嘴,看向了流霸:“怎么?舍不得了?舍不得就叫回来呗。”
流霸看着远去的流武,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梦云城,…失守了!”
“什么??”
两大长老大吃一惊,就连向来沉稳的二长老流军也吓了一跳。
“流霸,你不是每次说话都要这样一鸣惊人啊?”大长老拍了拍胸口道。
无视了大长老的小孩心性,二长老流军心急如焚的问道:“梦云城失守了是怎么回事?幽战萧家不是在梦云城驻守么?他们的战力可是跟我们不相上下啊!更是国家军队,怎么会失守呢?”
流霸摇了摇头。
“蛮族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把东南方的土地都归到自己的帐下,云梦城跟蛮族接壤。这么多年来不知道让蛮族植入了多少奸细,忽然发力之下,就连幽战萧家恐怕也无法承受。
老萧来到我这时已经受了重伤,蛮族每次进犯都会比前一次要强的多我已经收留了萧家的部队,其他地区也会逐渐派人来增援。
蒹葭关跟流家堡是帝都最强硬的盾牌,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守住他!”
“难怪你会把流武少主赶出去,原来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么!”二长老若有所思道。
惜子莫若父,三人看着流武远去,久久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