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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岚山情

小序:京都,微臣生命中绕不过的地方,多少次提笔欲写,却无从下笔,要写的东西太多了,单是京都的美,就远非微臣的笔墨所能形容,且不说祗园的古亭、岚山的红叶、哲学小道的樱花……单就微臣租住屋四条大宫附近那几条小街上的鸟取(注:日文,指路边的神龛。)就让人流连忘返,不忍离去。若是再加上京都所遇到的人,再由人而派生的故事,那微臣就更加无从落笔了,估计篇幅不会低于普鲁塔克的《追忆逝水流年》。

初到京都,微臣满眼都是新奇,赴学院报到完毕,即随27岁的美男子松田先生带微臣找到一家YMCA酒店住下。同房间里,德国男子一名,英国老太太一名,日本青年浪人画家一名,俄罗斯美女两名,一见如故,聊将开来。

未几,一个日本眼镜小伙子闯进房来,大声武气地问:“哦噫,听说你们房间来了位会说日语的中国人?是哪位?“

“在下便是。“微臣赶忙起身。

眼镜也不伸手相握,大大咧咧坐到微臣面前,自顾自说将开来:“我姐姐去年去了趟中国,哦噫,带回来好多中国的小东西。我也准备明年去中国旅游一趟……呀,听说你们中国的小偷偷了钱,往山上一躲,警察就找不到他了,因为中国太大了。山上野果子又多,饿不死小偷的。呵呵,中国太美好啦,连小偷都生活得那么惬意……我家在九州,兄弟,等你安顿好以后,请一定来我们九州,就住我家。京都算什么?我带你到我们九州去到处转转,我们九州的海鲜那才叫海鲜……“

那时,日本人普遍对中国人怀有好感。微臣后来听说,有的日本小县城如果来了个中国留学生,几条街道的团地(注:日文,意即社区)老头老太们会自发组织欢迎会,欢迎中国留学生到来。此乃题外话,按下不表。

入夜,眼镜带微臣进お風呂(注:日文,意为洗澡间。)微臣此前在国内洗澡时,水龙头一开,一冲了事,第一次走进日本的洗澡间,这才亲身感受到日本连洗澡间也那么精致,冷水热水一应俱全,还有各式各样不知道啥用途的小物件。

第一次蒸桑拿那个爽……连肚脐眼都蒸得笑开了花。岂止肚脐眼笑开了花,身上每一个孔都笑开了花。微臣是个身体健全的男人,与其他健全男人一样,身上天生也有好几个孔,真的,不骗你。

眼镜光溜溜与微臣坦然相对,去掉眼镜的眼眶里两颗大白眼珠子像两个拨了壳的大白鸡蛋,直愣愣盯住微臣,叽里呱啦说个没完,话题全是中国。

微臣几次三番打断他的话向他解释,中国的小偷偷了钱,就算逃到山里,也会被警察叔叔抓回来。

微臣那时比现在爱国,当然,现在也爱国,只不过比那时爱得少一点,不愿意看到外国人往祖国母亲脸上抹黑,当然,眼镜也没抹黑,也许还在增色。

可眼镜哪里听得进去,一面诅咒日本不是人呆的的地方,一面发誓将来宁肯到中国去当个小偷。

后来,眼镜有没有到中国来当小偷已经无从查考了,桑拿浴室里裸身晤谈即是微臣与眼镜的最后相见。故事刚一开头,就煞了尾。

不写了,再一写,就该写到别的兄弟或姑娘了,微臣又该流泪了。

哎……

以上,是为小序。

汉俳: 樱 花

阳春三月,偶见楼下道边樱花盛开,想起当年京都求学岁月,夜游衹园,提灯赏樱,晃若梦中。瞬间绽放,瞬间凋零,是樱花?是岁月?樱花盛开而后凋零,于愿足矣。岁月尚未盛开,却已凋零,憾乎今生?得汉俳数首。

转眼春三月,樱花一片连天雪,梦回袛园夜。

春夜觅暗香,樱花正艳赛海棠,莫负好时光。

一朵太孤芳,千朵万朵压枝头,樱花串串香。

夜来泄春光,一朵樱花初绽放,只待有情郎。

寂寞良宵苦,春心似火锁不住,羞煞太常妇。

樱花开幽谷,馨香若梦无人顾,雨夜随风舞。

京都岚山情

卿自美国我自华,双双牵手岚山下。

笑指总理诗碑语:哥哥,妹妹还未嫁。

涛涛大洋波浪阔,总理诗碑掩樱花。

凭卿一句悄悄话,惹来愁绪常牵挂。

京都郊野岚山下,樱花丛中一诗碑。

郎牵爱侣献花来,双双躬身扫尘灰。

灵猴不识人间情,枝头呲牙又咧嘴。

你赶猴来我献花,笑骂猴儿盗花賊。

今夜又见樱花开,遥望岚山双泪垂。

不见灵猴不见卿,独对素樱到天明。

京都和服少女

花团锦簇碎步来,落樱缤纷扑鬓腮。

未语先笑启朱蜃,掩嘴抬手赶落樱。

注:京都盛产美女,号京美人。

京都鸭川河

比睿山中好水来,曲曲折折绕芳甸。

三月樱落花满溪,锦鲤嘬英喧鸭川。

京都杨贵妃庙

马嵬香魂成疑案,飘飘荡荡赴东洋。

千年之后子嗣在,环宇响彻甜歌声。

注:山口百惠自称杨贵妃后裔。

魂断京都

魂断京都终生痛,岚山红叶总入梦。

二十年来走不完,祇园徒步到西宫。

京都比睿山红叶

比睿山上看红叶,红叶枝头望故园。

故园西向三万里,十月应是火连天。

红叶年年皆绽放,天涯何处尽相似。

归来焚身向红叶,故园又成比睿山。

京都福町幸子店

幸子阿妈尚在否?东望扶桑泪澘然。

夫君半瘫子亦残,万钧重担一肩担。

阿妈日日迎宾客,宾客呼我若朋伴。

闲来无事话家常,笑言探亲海那边。

仙翁葬礼

京都曾赴一葬礼,驾鹤仙翁八十几。

生前最喜唱演歌,卡拉OK日日去。

儿孙聚首颇为难:哀乐老头怕不喜?

卡拉OK搬将来,仙翁宾客大欢喜。

琵琶湖

祗园岚山琵琶湖,姹紫嫣红山连山。

梦绕魂牵挥不去,樱花为何总泪涟?

二十年来开不败,愈开愈浓愈鲜艳。

琵琶湖里千吨水,化作泪雨浇岚山。

梦京都

宇治神社凤凰堂,天龙寺到二条城。

来来去去三百回,足跡密密遍京都。

青春一去不复返,何日再拾旧足印?

一个足印一串笑,而今奈何变泪痕?

京都古寺

千年古寺传晨钟,处处古寺红叶中。

京都四百八十寺,一处古寺一段梦。

段段残梦过眼来,似喜似痛泪暗湧。

当年正是怀春客,转眼即成悲秋翁。

濑户大桥

长桥卧波三百里,直从本州到香山。

过桥少年今又来,神州跨海到扶桑。

别鹿儿岛女郎

—声多保重,—步三回头。

万般不舍意,都付泪光中。来自微信

别神户女郎

虎牙一对笑盈盈,落樱两朵扑双鬓。

一声哥哥多保重,欲语未语声先咽。

满树樱花向天歌,树下只闻娇莺泣。

是去是留步难举,落樱飘飘雨零零。

周游富士山

东西南北转复转,静冈直到青木原。

仰头总也看不厌,玉扇倒悬富士山。

兄台如今尚记否?华夏翩翩一少年。

何日再赴墓前来?清酒一杯酹兄干。

东京马刺身

东京百年店,江户马刺身。

清酒味道长,一口香到今。

刺身清酒

清酒松竹梅,刺身三文鱼。

三杯落肚腹,话扯八万里。

东京塔回望

东京塔上望神州,月洒东海鲸跃波。

逶迤蜿蜒九万里,莲花盛开镶金纹。

******

开疆拓土五千年,祭出堂堂一大汉。

一寸土地一寸血,寸寸土地皆血染。

武穆断头朝北望,放翁至死泪未干。

闻听小鬼又犯边,老子有血两升半。

梦见片山社长

——片山社长原乃微臣原先在深圳工作时日本兼松商社办事处老板,后作为微臣的身元保证人携微臣赴京都留学。

昨夜梦里见片山,心忧是否在人间?

昔日携我赴日本,己是满头富士山。

同游四国古战场,濑户内海涛连天。

深圳京都到大阪,—路忘年半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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