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于他们而言地位等同于神祗。
没有人能够和敢质疑殿下的任何决定!
哪怕是殿下要了他们的命,他们眼都不会眨。
更不要说这般顶撞殿下!
作为十八司出身的云姬,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动手伤人,但竟然敢如此对殿下说话,便已经是大不敬!
周围的鹤卫们对云姬都投去带着杀意的森然目光。
云姬话才出口,也已经后悔,感觉到了来自同袍们的憎恶的目光,她瑟缩了一下,垂下的眸子里闪过幽光。
她行走江湖多年,对付男人自有一套,片刻之后,云姬睫羽微微颤,眼中滴出泪水来,凄然一笑:“殿下,云姬岂愿意冒犯您,冒犯秋大人,但是云姬不甘心这般被冤枉,云姬不提在外多年为殿下尽心尽力,只自问从来对殿下一片痴心,不曾对不起殿下,若是秋大人不喜欢云姬在殿下身边,只要殿下一句话,云姬可以为殿下自裁,但是绝对不会背负这样的冤名。”
且不说其他人的反应,秋叶白被气得笑了,她睨着云姬,冷笑:“好个一片痴心,云姬,你这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我因为嫉恨于你,所以拿自己的性命冤枉你么?”
宁秋也忍不住在一边轻蔑地嗤笑道:“说谎也不打个草稿,谁不知道殿下平日里对女子是什么态度,我家四少乃是特例,你以为你有资格让四少嫉妒么,多大的脸,真是恬不知耻的贱人。”
她原本还觉得云姬身上颇有江湖女子英姿飒爽的味道,甚至和四少一样同爱武装,不爱红妆,却不想,竟然也是个如此个心眼狭隘卑劣的。
敢做不敢认,没得丢了江湖女儿的脸。
云姬听着秋叶白的声音,偷眼看着百里初那森然诡冷的眸光落在秋叶白身上的时候便温柔了下去,她心中狠狠一痛,索性豁了出去,要和秋叶白周旋到底。
她强忍着剧痛,直起了身子冷冷地瞪着秋叶白:“秋大人,断人生死,还要有证据,你这般指控我,可有什么证据么,若是仗着殿下的宠爱,屈打成招,不觉得有损你在朝廷里的‘赫赫威名’么?”
她用的那针牛毛一般细小,乃是云魄冰石所制,沾染了会令人和畜生都会发狂的药物,但是入血之后冰石即刻融化,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迹。
秋叶白心中气极,她真是开了眼了,这才发生了多久的事情,她亲身经历,云姬竟然这般反口就否认,还要倒打一耙。
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一副死不认账的模样。
不过她心中也明白,云姬在百里初面前敢这般死不认账,这般有恃无恐,除了是恐惧鹤卫的刑罚之外,大概还是因为云姬能笃定他们查不出她的手段罢。
证据什么的……是说不得就已经没有了。
她虽然不能断定云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是都是行走江湖的,若是没有一点过硬的手段,云姬大概也当不上这风行司云司的头儿。
秋叶白眸光微转,随后轻笑了起来:“云姬,你是不是觉得云桥一定不会背叛你,你可记得本座手上管的是什么衙门?”
证据她虽然未必能找到,但是证人她可不是没有,司礼监什么手段没有,就算不用刑,他们有的是诱供的手段,云桥和云姬可不同,云桥这种心智不坚的人,要攻破心房再简单不过。
云姬脸色一变,她相信云桥不会出卖她,毕竟云桥除了要担这个蛊惑她动手的责任,还有‘那件事’可是云桥自己做的。
但是这些年司礼监的名声渐复……她远在江湖都是知道的。
“你若是想对云桥用刑……”云姬咬着嘴唇才要说什么,却忽然被百里初幽冷诡凉的声音打断:“够了。”
秋叶白和云姬都看向了他。
他搁下手里的茶盏站了起来,看了眼宁秋:“将你们家主子扶回去坐着,大喇嘛取药过来了。”
秋叶白看着他,见他眼底不悦的幽光,顿时噎了噎,她这才记起来,刚才自己还在扎针熏药气儿,后来一看见云姬便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自顾自过来收拾云姬了。
此刻,她手上还插着针呢!
三两个月没有见,她差点忘了他是个小心眼,醋仙儿,她刚才甩开他的手就冲云姬冲过来了,他此刻八成……
“她比本宫重要么,还是比你自己的身子重要,让你自己身子都不顾了?”百里初经过她身边时,微微侧了脸,用传音入密幽幽冷冷地道。
瞧……果不其然!
秋叶白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去薰药。”
随后,她扶着宁秋的手转身回了长锦凳上,大喇嘛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她也只好干笑了一声,坐下来,把手给大喇嘛递了过去,果然,手上的针——歪了,还有好几根不见了。
这回连宁秋都没好气地低声道:“四少,你跟个贱人置什么气!”
百里初走到云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马上说话。
云姬虽然爱慕百里初,但是常年在地宫里积存下来的记忆,更让她恐惧。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在百里初的视线下,还有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她越来越不自在,身形也越来越僵硬,亦觉得腹部的伤越来越痛。
百里初看着她,忽然轻笑了起来:“云姬,你应该庆幸如今本宫不同在早些年的时候,或者在地宫里的时日。”
他的声音幽凉异常,带着令人心头发寒的凉气儿。
云姬当然知道为什么百里初这么说,如果是在早些年,就凭着她方才说话的样子,只怕早已被拖下去喂了尸虫。
不光是她知道,别的鹤卫们也都知道。
如今的殿下越来越像个人,大伙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而这一切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谁的存在。
若是云姬真的做出了那种以下犯上的事情,当真就要接受刑堂最残酷的惩罚。
面前之人静静地站着,窗外虽然有光,但是下着大雪天阴晦暗,房间里点上的幽幽骨灯,将他的身影拖得晦暗诡魅,直蔓延进一片光照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