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是江湖中人,他从来不将朝廷规则放在眼里,只有天、地、义,没有所谓的王法。
如今他此言一出,顿时让文天和李牧等人心中一颤,想要发作,但是想起自家确实理亏,便又强行忍下气来。
文天只冷着脸道:“无名大人,最好谨言慎行,有些话说出来和造反没有区别。”
“那就造反啊,皇族什么的死一个少一个废物。”无名翘着长腿,指尖轻支着自己的脸,轻笑。
反正四少最讨厌的就是百里皇族了,她若是真不在了,他就一年给她送一颗百里皇族的人头做祭品。
“你……”文天勃然大怒,还要说什么,却不想眼角余光忽然瞄见珍珠垂帘动了动,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珠帘后。
“参见殿下。”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道:“参见殿下。”
老甄几步上前,示意自己身后的人一起挑开了帘子。
百里初款步而出,他的脸色仿佛更加苍白,眼底带着一点乌青,只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在上首的龙椅处坐下。
他那一双诡吊妩媚的眼眸里黑色诡异地几乎占据了眼睛的三分之二,像无边无垠的黑暗之海,还泛着点腥红的光,看谁的目光都不带一点活人的气息。
双方不管平日里多有气势,多凶悍的人,对上那一双眸子顿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背脊上莫名其妙地发寒。
“吵够了么?”百里初幽幽冷冷的嗓音响起。
李牧、文天等人皆有些羞愧地拱手:“吾等惭愧。”
周宇拱手,也道了声:“殿下恕罪。”
只无名原本看着百里初想说什么,但是目光在他眼下的乌青掠过之后,还是没有再多话,而是一拱手:“殿下,恕在下告退。”
说罢,他也不等百里初回话,就径自转身离开。
周宇尴尬地看着百里初道:“殿下,无名他……”
无名心底有怨,明明一起出去的两个人,回来却只有一个人。
百里初摆摆手,淡漠地道:“本宫知道,你们都退下罢。”
周宇和李牧等人拱手,才要退出,却见他忽然道:“告诉荣乃耶,若是他们的圣女过年前再找不到人,那么本宫便不知道他们的哪个寨子会忽然又消失了。”
李牧一愣,和周宇互看一眼,想提出反对意,但看着百里苍白冷漠的面容,最后还是只得颔首。
“是。”
等着众人都退去了,老甄看着百里初,立刻从身后大太监手里接过药,颇为心疼地端上去给他道:“殿下,您这是又提前醒来一个时辰了罢,快喝点药,这是大喇嘛新制的药方子,您这般熬着,对身子……可不好。”
大小喇嘛都说殿下若逆天而行,强行耗着精气硬挺不久睡,对身子是绝无好处的。
如今殿下就是如此,他怕自己醒不过来,便强令每日小喇嘛用特殊的药物和针法维持身体的正常睡眠和清醒时间。
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殿下的气色真是一天比一天差,从内到外都冷得没有一点人气儿。
百里初接过药物,轻嗅了一下,忽然苍白冰冷的神色里闪过一丝异样,他看着黑乎乎的药,忽然道:“这里头多了一味小白的药丸。”
这位小祖宗的鼻子一向最敏感,老甄迟疑了一会,还是点头:“是,当初秋丫头炼制了些搀了自己的血的药丸,大喇嘛说你的身子必须服用才行了。”
百里初眯起眸子,一口气喝完,随后起身:“去水牢。”
老甄一愣,便点了点头,立刻跟了上去。
水牢位于明光殿西北角的地下,引了明光殿的废水制成,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平日里用来惩罚鹤卫里犯错之人,不过此刻里面只关着一个人。
深深的水池里,吊着一个长长的锁链,锁链下吊着一个人影,那人满头白发,但是并不如寻常的水牢房一样,大部分身体都浸泡在水里,只是大腿以下浸泡在水里。
但是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扭曲的姿势。
他忽然听见有人动静,便立刻抬起头,果然看见一道森然腥红的袍子缓缓拖曳过牢房的地面。
那人苍老的脸孔上瞎了一只眼,他惊恐地看着那一道人影站在自己面前,嘴里顿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百里初眯起修长诡魅的眸子,让两名鹤卫伺候着他戴上手套,随后对着那人微微勾起唇角,笑容温和:“韩忠,有几日不见了,你可还好?”
韩忠却因为那一份温和到诡异的笑容恐惧得一个劲地往后退,‘呜呜’地想要说什么,但是百里初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接过一边鹤卫递给他的细长刀子,仿佛探测什么一般,随手隔着那牢房在韩忠的腰上一戳。
但是韩忠的腰上流淌出来的却是墨绿色的液体。
“呜呜……!”韩忠又叫唤了起来,眼底都是痛苦到狰狞的神色。
百里初倒是很满意地微微颔首:“忍着点,本宫等着你身体里这些小苗儿顺着你的血骨经脉慢慢地长到你的头里,穿骨而出生成最美丽的月光树……”
百里初顿了顿,忽然注意到什么,用刀子仿佛在检查什么似地一刀子戳进韩忠瞎了的那只眼眶,随着韩忠一声惨叫,一股股黑水忽然从他眼眶里迸射出来,同时弹出来一根诡异的腥血红色的植物触须,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散发幽幽的光来。
那暗蓝色的荧光映照在百里初苍白明艳的面孔上,异常地诡谲。
他却仿佛着迷一般看着那苗:“韩忠,你这般动作本宫如何检查它长势。”
他话音才落,两名鹤卫立刻面无表情地一抬手,手中的钓鱼线弹射而出‘蹭’地一声穿过韩忠的脸颊勾住了他已经没了舌头的嘴再挂上了隔壁的柱子,便立刻将他硬生生固定住了。
他颔首,伸出手里的细长刀子轻拨这那一朵植物的触须,仿佛在爱抚那一点触须,每随着他轻触一下那触须,韩忠脸上的肌肉就弹一下,脑髓仿佛随之被拨动的痛苦让他面孔狰狞地扭曲到人类自我能做出的扭曲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