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轻嗤了一声,低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说得真是妙,那么你们的族人在屠戮手无寸铁的婴儿和女子的时候,又和你们口中的狗官有什么区别?”
九翠身形一震,并不说话,只是闭上眼簌簌落下一串串的泪珠来,异常地惹人怜惜。
秋叶白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但是这个时候她却只伸手挑起面前少女的下巴,淡漠地道:“想要为你的子民做什么事情,保住你们子民的性命,你只需要去告诉你的父亲和你们其他人,只有一个条件——没有什么和谈,只有受降,就这么简单。”
她顿了顿,淡淡地道:“如果你们答应得够爽快,也许本座可以考虑说服陛下,不用你父亲和母亲戴罪上京,只是退守苗疆原地。”
九翠瞬间愣住了,下意识地道:“只有受降,这不可能!”
秋叶白看着九翠,冰冷地一笑了:“不可能么,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随后,她看向宁秋:“宁秋,送公主出去。”
九翠立刻惶惑地道:“等一下,秋大人,秋大人……这件事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宁秋立刻走了过来拉起九翠,微笑:“九翠公主,我家四少说出口的决定,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你最好还是走罢。”
说着,她便扶着九翠向门外走去。
九翠只觉得自己被宁秋轻轻一提,整个人便被硬生生地扯了起来,更是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带着走。
九翠起先还挣扎了一会,但是在看见秋叶白淡漠的神色之后,她终于不再挣扎,而是任由宁秋将她带出了门外。
“走罢,不送了。”宁秋看着她还有等候在门外的两名侍女道。
九翠站在门外,还是神色苍白地对着门内行了汉人的福礼:“多有叨扰。”
随后她才理了理衣摆领着人离开。
宁秋见她没有纠缠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看着她离开之后,才关上门。
九翠领着吉祥和如意匆匆地地走着。
“小姐,他们实在太无礼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你,他们这是吃定了咱们苗疆无人么!”吉祥忍不住愤怒地对着前面的九翠道。
自家小姐的姿态还不够低么,竟然就这么将小姐赶出来。
九翠神色早已恢复了平静,眸光有些冰冷:“没错,他们现在就是吃定了蛊卫已死,苗疆无人!”
“咱们不怕!”吉祥怒道。
九翠停下脚步,转过脸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怕,如果你阿爹、阿妈、阿哥全都死在汉人的刀下,你怕不怕?”
“我……”吉祥脸色白了白:“汉人那么不会那么残忍罢……”
“有什么不会的,当初咱们为什么反叛,你是不记得了么?”如意在一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九翠又补充了一句:“何况咱们杀了整个象郡的人,现在尸骨都全部扔在庆军山里,你觉得如果汉人看见满山谷和河谷男女老幼的尸骨,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吉祥的脸色瞬间白了,有些慌张地道:“小姐,那我们要怎么办?”
九翠脸色更冷了,她抬起眼看着天边翻卷的乌云,叹息了一声:“能怎么办,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将结果告诉阿爹和丞相他们罢,我哀兵之态已经摆了出去,话里话外威胁、哀求都用上了,那位秋监军给出的条件在我们手中无棋可下的份上,其实……算不得太过分。”
她说到了最后,苦笑一声:“若我是个男子,也许真就上马和汉人战上三百回合,只苗疆无人,竟要我一个女子做考量,也是合该受这样的罪,只怕不但要赔款纳贡还要和亲,但是如今我们什么谈判的余地都没有了。”
阿爹还说想要她当八皇子的王妃,只怕这回连妾都没得做。
吉祥和如意一下子就流泪了,齐齐道了声:“小姐……”
主仆三人齐齐流泪。
小竹楼里
“走了?”秋叶白一边喝着蜂蜜青橘茶一边淡淡地问。
“是。”宁秋点点头:“那公主倒是识趣的很。”
秋叶白闻言,明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那可不是简单人物,聪明得很,今儿这般哀兵姿态一摆,倒是让人不忍心了。”
宁秋挑眉:“小小年纪,一个寻常苗女能有这般心机?”
这公主可是蜜罐子泡大的,苗人的这种‘宫廷’可比汉人的单纯多了,像安乐公主那种嫡出皇女虽然心机颇多,却多是寻常的那种闺阁后院里争宠的手段,可没有这般‘大局观’。
秋叶白微微一笑:“我听说这位九翠公主可是相当得荣乃耶倚重,人是聪明的,可惜有了那么个鲁莽的爹。”
宁秋冷哼一声:“他们屠城的时候,可不见这般低姿态呢。”
她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啊,是了,我刚才看见殿下来了,方才寻一白他们去了。”
秋叶白闻言,瞬间眼角一跳:“现在人呢,还和一白他们在一起?”
宁秋才要说话,便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小白……可在?”
宁秋一愣,随后笑着去开门:“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气了?”
往日里那位主子从来就是一副天下唯我独尊,没有什么路是他走不得,没有什么门是他进不得的样子,连四少沐浴的时候,他都是想进就进的。
虽然总是被四少给赶出去,但是殿下总乐此不疲。
这回进个门都客气了?
秋叶白看着宁秋打开门后,站在门外戴着斗笠的身影,暗自轻叹了一声,那是因为站在门外的根本不是百里初那个坏人。
“宁秋,你先去准备些点心来。”秋叶白淡淡地道。
宁秋会意地点点头,含笑道:“好。”
随后,她对着‘百里初’福了福,转身离开。
元泽进来之后,摘下头上的斗笠,看着秋叶白微微一笑:“可是用了早点了?”
秋叶白起身走过去,点点头:“用了,你呢?”
元泽也颔首:“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