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早有防备,立刻退了一步,让那少年扑倒在了地上,那少年也不管不顾地只伏地,在她面前一个劲地叩首。
“四少,四少……你饶了我哥哥罢了,你不知道他曾经多仰慕你,他每次来看我都会提起你是个好人,他是为了我才会这样,求你了……我给你做牛做马!”
百里凌风厉声道:“楚凤飞,你疯了是不是,竟然敢装成这副模样混进来,再不滚下去,不但你救不了你哥哥,连你在龙卫的从六品忠显校尉都不要当了!”
那少年立刻爬起来,对着百里凌风磕头:“大帅,只要能饶了我哥哥一条命,我可不当这一个……”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他顺势看过去,却见天书正强忍着痛楚死死瞪着他。
楚凤飞立刻转身抱起了缠绕削瘦的天书,眼底都是泪,颤声问:“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
天书闭了闭眼,颤抖着声音道:“不……不要说……傻话,你是……楚家和爹娘最后的……希望……好好地……在龙卫呆着,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要像哥哥……一样……”
“哥,不是的……”楚凤飞虽然在军中磨砺多年,早已上阵杀敌,但是终究在自己唯一的亲人面前还是孩子。
过分的痛楚让他死死地抓住了楚凤飞的手腕,才能喘息了一口气:“听着……哥死了以后……把族谱上我的出生……时辰改回去……这个世上的楚云飞……早就死在那一场灭门……灭门之灾里。”
“哥哥……哥哥!”楚凤飞泪如雨下,忍不住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菩萨不救我们!”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菩萨……也没有绝对的公平……你记着行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还有……我死了……我的骨灰你留着一半,还有一半装在瓶子里……”
天书苍白着脸,一行清泪从他没有焦距的眼里落下来,他淡淡地道:“给……静萍姑姑吧,她留着或者是挫骨扬灰,都……随了她。”
“哥哥……”
此时,秋叶白看着他,忽然淡淡地道:“三日后,你若能活着,你的命,我会交给静萍。”
“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是静萍。”秋叶白冷冷地道。
静萍才是那个受到他伤害最深的人,也是最有资格了结他的人。
天书闻言,苍白扭曲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个近乎灿烂的笑来:“多谢。”
秋叶白转身拂袖而去,临去之时给百里凌风等人留下一句话:“不必想着给他解穴,分筋错骨手一百零八种点穴的手法因人而异,强行解穴只会带来更巨大的痛苦。”
百里凌风看着她的背影,暗自轻叹了一声,低头看向那跪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楚凤天:“你也看到了,当初说了不让你进来,你非要偷偷摸摸进来,如今也没奈何罢,你回去罢。”
楚凤天看着百里凌风,满眼都是泪:“殿下……殿下……真的救不了我哥哥了么?”
天书咬着下唇,抓住楚凤天的衣襟,虚弱地道:“不要再为难殿下,是……哥哥……的错。”
百里凌风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天书,轻叹了一声:“去准备后事罢。”
他也听过关于分筋错骨手的传说,能让人痛不欲生,筋脉倒转,而且还能让人昏不过去,生不如死,简直就是逼供的利器,但手法极为神秘难学。
今日他也是第一次得见。
能让秋叶白都用上了这般手段,可见他是真怒了。
当初将楚凤天调进了龙卫自己的亲卫里,不过是因为方便盯着他,但是这小子倒是很争气,小小年纪便知道要去搏命学杀敌的功夫,而且到底是贵族人家出来的少年,骑术极佳,十三岁就敢上阵杀敌,十五岁就能带着一只骑兵偷袭苗人成功,让他想起当年那个在宫里无助的自己,暗中用了点手段将他提拔了起来。
但是有些事,确实不是他能帮,更不是他应该帮的。
百里凌风有点无奈:“因为……不光是你哥哥欠了那位一条命,就算本王也都欠了他太多。”
李牧看着那失神的少年,摇了摇头,示意那些行刑手离开,他将百里凌风搀扶了起来,扶进了忠义堂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厢房,将空间留给天书两兄弟。
安置了百里凌风,李牧立刻取来准备好的各种金创药,准备替他上药。
待他解开百里凌风的衣服之后,才发现他那层薄衫下胸腹之间皮开肉绽,伤口看着极为可怖。
李牧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这个……怎么会这样,明明殿下的衣衫都没有破,底下却如此严重!”
百里凌风看了眼自己胸腹之间的皮肉翻转的伤口,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这就是高手用鞭子,能让你外头看起来毫无大碍,但皮肉破绽。”
“他……这个秋叶白还真是够狠的!”李牧摇摇头,神色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无奈。
百里凌风倒是不以为意:“这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宫里还有那罚人的手段,也是衣衫,不,连皮肉不碎,但是皮下的肉都碎了,如果不用刀子将皮肉伤处割开,将脓血碎肉放出来,修养一年伤都好不了。”
他看着李牧的表情,安抚性地笑了笑:“你也知道这是皮外伤,痛是痛了些,早年我受的伤可比这重多了。”
秋叶白给他留的伤,最重的就是第一道,在左胸口上,深可见骨,但是重要的内脏和骨骼都没有受损,可见是顾及大战在前,给他手下留情了。
李牧一边准备为他上药,一边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要怎么说那位了,武功、为人、头脑,都是一等一的,只可惜……”
至此,他算是对他一向看不惯的秋叶白这个人心悦诚服,心怀大局,爱恨分明,有勇有谋,做事不拘一格。
“只可惜,我们也许有一日会成为敌人。”百里凌风神色也浮现出一丝惆怅来,随后他淡淡地道:“也许未必,这些年我细细观察,总觉得他身后之人未必是杜家,更像是那一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