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自己是第一个能听他歌的女子。
直到那歌声渺渺渐渐随料峭春风消散许久,她方才睁开眸子,柔声一笑:“不想阿初竟也听过《松烟入墨》,你可知这曲是我绿竹楼所出,词是我填的。”
这一首《松烟入墨》乃是绿竹楼的名曲,当初由天琴制曲,当初她填词,咏的是墨砚,歌的却是情,何人听,皆能据自己的心境听出不同的情境来,爱恨离别,人间百味,加上天琴的技艺,早已在天下才子间流传极广。
只是今日自己听阿初之音,虽不若天琴嗓音那般婉转华丽,却更多了一分天然去雕饰的意境,更让她欢喜。
“阿初,你唱得真好听。”她轻笑了起来。
百里初慢慢地转过身来,此时云消雾散,一道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的银发上,炫开迷离的光,让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微风掠起他的银发,细软潮湿的发丝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掠过她的脸颊,带来一点微软酥痒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舒服地眯起眼儿。
所谓撩人心扉,便是如此罢?
也许是他的香气太撩人,也许是春日凉薄的阳光太美,更或者他清冽又低柔的歌声里透出的缱绻柔情让她的心也变得柔软而温情。
她伸出纤臂环上他的肩膀,抬起头主动奉上自己柔软丰润的粉唇,轻吻上他微凉的薄唇。
他似一怔,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秋叶白只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迟钝,薄唇微启,竟有些生涩的样子,她轻笑一声。
他有些刻意的笨拙,弄得她直想笑,偏生又气血有些躁动,到底有些时日没亲昵之事了,她索性放弃了这个‘游戏’,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一怔,随后慢慢地——环紧了她的腰肢。
直到她身子都有发软地靠在他怀里,他才依依不舍地轻喘了一声。
百里初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仿佛舍不得结束这个吻。
她平复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左右看了看,发现花园里依旧空无一人,方才又放松了下来。
美色误国,美色误人也。
今儿她真是过头了,这里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让人看见她这个驸马和国师搂一块去了,她一百张嘴儿都说不清楚了!
还好,鹤卫们将这附近都封锁了。
她有些微窘地轻咳了几声:“阿初,你今儿怎么……”
却不想她才抬头,下半句话就硬生生地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双迷离的美丽银眸瞳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秋叶白有些呆滞地看着那双美丽透彻的银灰色眸子,明明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身体,但是眼睛颜色变了,整个人的感觉却同样截然不同!
“阿……阿……泽?”
秋叶白忍不住低叫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搞这种乌龙了!
“怎么会是你,阿初呢,那个混账又死到哪里去了!”她呆了片刻,忽然推开他,倒退两步,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白,很讨厌我吗?”元泽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纯澈的银眸里闪过一丝忧伤和黯淡。
“不是,只是……”秋叶白看着元泽有些受伤的样子,顿时无奈地揉额头。
只有阿泽才会叫她——白。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对阿泽总有点亏欠感,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和秋云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负心人。
虽然从正理上讲阿初和阿泽是一个人,她并没有实际辜负了谁。
但道理是道理,现实就是阿初和阿泽实在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
尤其是其中一个人格还非常的傲娇和偏执地认为她不可以属于另外一个自己的时候。
“对不住。”元泽垂下眸子轻声道。
“不,这不怪你,怪我!”秋叶白看着元泽那温柔沉静的模样,只得无奈深深地叹息。
都怪她,怪她没把阿初那个混账给捏死!
秋叶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其实她真的很想要掐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大力摇晃,把那个爱锉磨人的男妖精给摇出来!
这种亲昵到一半突然换人的事情会把人吓出心脏病的!
如果说孪生兄弟,她认错人还能说她不够上心,但她要拿这种奇葩的状况怎么办?
每次亲热之前扒开男人的眼皮去确定一下他眼珠子的颜色么!
还是每次行房的时候,时刻专注于他眼珠的颜色有没有变化,神态有没有从阴险恶毒淫荡变得羞涩可爱单蠢?
一旦发现不对,立刻一脚丫子把人踹下床?
那她干脆去找只香蕉好了,起码不用担心忽然变成了黄瓜!
去他娘的!
她暗自粗鲁地骂了一声脏话。
真是够了!
秋叶白转过身捏住白玉兰栏杆,手背泛出青筋来。
“阿初呢?”
秋叶白深呼吸了一会方才平静下自己暴躁的心情。
世间如此美好,她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真他娘的不好!
算了,她还是先问问犯人下落,明明刚才在宫殿里的那个人是阿初,元泽除了关于吃的问题以外,他是不会说谎的,怎么会转个背变成元泽了?
“在殿上的是贫僧。”元泽忽然道。
“什么?”
秋叶白有些不敢置信看着他。
“阿泽,你不是不打诳语的么?”
“这是阿初希望贫僧完成的事,所以贫僧会去完成。”元泽静静地道。
“阿泽……你……”秋叶白看着面前之人,心情有些复杂,不知为何,她觉得阿泽似乎变了,不再是那个除了吃、睡、念经打坐之外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阿泽了。
他眼底似有些一些奇特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执念的东西。
元泽似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复杂,又似觉得她的目光太锐利,他别开脸,轻声道:“白,你是在担心阿初会知道我们刚才的事情么?”
秋叶白唇角微微一抽:“呃……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