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真言宫是邪教?”一道冷冽而略显苍老的女音忽然响了起来。
众大臣们齐齐看了过去,便看见太后老佛爷一身华丽九凤朝阳太后朝服,头戴华美凤冠,颈上带着东珠凤凰璎珞,通身气派端庄而威严,在董嬷嬷的搀扶下领着宫女们并真言宫的神女们款步而入。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朝臣们一怔之后,皆齐齐下跪行礼。
“太后老佛爷,您不是身体不适,在永宁宫修养么?”百里初动都没有动,只懒洋洋地看着老佛爷,唇角弯起一丝讥诮莫测的笑容。
“哀家若是不来,只怕这里就要有人准备亵渎神灵了。”太后冷冰冰地道,也没有让大臣们起身,便在董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了让人准备的包金檀木大椅。
百里初漫不经心地道:“亵渎神灵?老佛爷言重了,亵渎不亵渎神灵并非您说了就算罢,如今许多人可是认为真言宫与当初前朝的天理教皆是存了反心的邪教!”
“存了反心的邪教?”
太后冷哼了一声:“自从初代国师上任以来,为我天极帝国祈福、祭祀、求雨、封禅,不知为我天极帝国化解了多少灾厄,你们便不记得了么?”
太后锐利的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如刀子一般地锐利,只恨不能剜了他们的心。
一干大臣们忽然想起,的确如此,那么多代国师,确实都是有真本事的,并非江湖神棍,祈雨、祈福,甚至历代帝王的继任都需要国师的庇佑。
“启奏殿下。”一直在沉默的杜家家主襄国公也走了出来,中气十足地道:“不知诸位同僚可记得当年篡帝的下场!”
襄国公一说这个话,立刻让上了些年纪的大臣想起距今两代帝王之前,有过一位非杜家女子所出的皇子,曾经凭借着皇帝的遗旨登上了帝王之位,但是他登基当日,国师并没有出现赐福,只是留下了一句箴言——非天命之帝,必遭神谴!
原本所有的人都不相信,那个皇子非常的出色和优秀,母家势力也是朝内数一数二的权贵,皆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却不想就在篡帝登基当日,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阴风阵阵,一道霹雳之后,那篡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忽然那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只道:“我是罪人,是篡位的罪人!”
随后整个人便从受礼的高高帝台之当着众臣和各国贺喜的使节面前跳了下去,旁边的侍卫们拉都来不及拉。
血溅当场。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想起了国师给他的批命言——非天命之帝,必遭神谴。
最终的结果便是一品以上的朝臣此后到神殿去跪请国师指定新的皇位继承人。
而没有任何悬念地,杜家所出的皇子登基为帝,并且祭天的仪式上的得到了国师的赐福。
而篡帝被赐了‘篡’之号,草草地掩埋了,这一段过往也成为朝廷中的禁忌,寻常不会提起。
“太后老佛爷,此话差矣,国师是国师,真言宫是真言宫,真言宫是为了供奉国师才存在的,但是利用国师的名号为非作歹,行造反邪教之实,岂可宽纵!”刑部尚书抬起头,一脸不畏地道。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是,何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真言宫罢!”
襄国公再次厉声道:“真言宫与燃灯师太是不是真的有罪,如今尚且未有定论,任何大案皆要大理寺、刑部、五城兵马司三堂会审,有了定论之后,才请殿下批奏,你们这些老匹夫都忘了么,这和动用私刑有何区别!”
“哦?”百里初看了半日,便似笑非笑地道:“那么,依照国公爷的意思是打算来个三堂会审了?”
“难不成殿下认为不该么?”襄国公被他那幽冷的没有一丝人气的眸子扫过,顿时起了一身白毛汗,但是还硬声道。
“若是殿下和众位大人不放心,那么现在咱们就在这金銮殿上公审,如何!”
众人听了这个提议,不免皆是一愣。
倒是百里初似笑非笑地看向所有人:“爱卿们以为如何?”
众人皆犹豫了一会,随意低声一轮起来。
襄国公目光轻蔑地扫过一**头接耳的大臣们:“老夫人在这里,咱们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却连现在一个公审都不敢的话,就不要说什么真言宫是邪教了,也不怕遭了天谴。”
常爵爷和李侍郎几个将襄国公恨得咬牙切齿,什么遭天谴,杜家和真言宫才是该遭天谴的!
随后他们与刑部尚书等人低声议论了一番,所有人都认为襄国公肚子里有坏水,但是却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不过他们这里是证据确凿,就不信燃灯和真言宫能翻天去!
既然下定了决心,常爵爷抬起头厉声道:“好,就这样!”
襄国公冷笑一声,看向百里初一拱手:“请殿下决断罢!”
百里初看着众人,随后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尖:“准奏。”
他看向一边站着的秋叶白,微微勾起唇角:“秋提督带人犯罢!”
秋叶白抬起明眸看着他,微微一笑:“是,殿下!”
太后老佛爷看着她和百里初之间‘眉目传情’,脸色愈发铁青,捏着佛珠的手背泛出青筋来。
她真是瞎了眼!
秋叶白这个白眼狼!
秋叶白似有所觉一般,转脸看着太后,挑眉笑了笑,见太后身子一颤,脸色发青,方才转身向殿外而去。
不一会,一道人影便被几名司礼监厂卫给带了上来。
那女人身上一身素袍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倒也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甚至脸上也没有什么伤,除了皱纹多了不少,看起来愈发苍老。
她走路的姿势极为奇怪,走一下,抽搐一下,脸上的神情则是一片木讷,浑身上下弥漫着衰败的气息。
一个多月的时间,原本意气风发,风韵犹存的受人膜拜的真言宫宫主仿佛一下变成了寻常的老尼姑。
常爵爷等人看着那情形,皆是对着她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