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泽是摆明不会完全按照她们的意志来行事的。
历代国师虽然都是在地宫授香仪式上成功活下来的人,但是授香之后他们身体大大虚弱,体内积蓄太多的尸毒,须靠真言宫续命解毒的药物来续命。
所以,就算他们不愿意受真言宫和杜家的控制,也毫无办法。
但元泽却是一个异类,他授香成功的程度几乎堪媲美来自天竺的初代国师,却似乎没有太多体弱的迹象。
哪怕燃灯停了供他续命解毒的药,他也能好好地活着。
而在试图逼迫元泽屈服的过程之中,燃灯做了什么,竟激发了元泽体内的魔性,十年前某个雨夜,他魔性大发,用极为可怕的手段虐杀了半个真言宫之人。
真言宫的木柱和许多建筑上面,至今还能看到当初那些被元泽硬生生地按入其中的人体的痕迹,让人不寒而栗。
最终,身负重伤的燃灯领着真言宫的长老们恭恭敬敬地奉上了许多食物,方才令元泽回归了平日里安静木讷,不爱多言的本性。
只是从此后,元泽更是我行我素,连见都不愿意见她和燃灯,如今要她去利用元泽平息此事,元泽怎么会肯?
襄国公闻言,忍不住直摇头:“老佛爷真是太草率了,既然如此,您当多亲近国师才是,何苦还要端着架子把和国师的关系搞僵?”
“女人就是女人,只会意气用事如何能成大事!”
“够了,襄国公,哀家是太后,你是臣子,你如此无礼,就不怕哀家砍了你的头么!”太后似乎瞬间被襄国公激怒了,气得肝颤,再次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襄国公,如果不是董嬷嬷拉住了她,她就要向襄国公冲过去了。
“老佛爷,不可!”董嬷嬷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太后。
襄国公吓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后,却见她双目腥红,原本保养得宜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不停地推着董嬷嬷,哪里还是那个喜怒都让人难以揣测的老佛爷,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般。
襄国公看着太后的那个样子,只想起一个词——疯婆子。
“国公爷,太后老佛爷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日日头疼,您就不要再刺激老佛爷了,求您赶紧说个办法罢!”董嬷嬷看着太后那样子,赶紧从自己袖子里取了一只精致的小金盒子递到太后鼻下让她嗅闻。
太后一闻那盒子里的粉末,身子便一软,随后脸上露出一种介于平静和飘飘欲仙之间的古怪表情。
“太后?”董嬷嬷小心地一边观察着太后的反应,一边问。
好一会,太后才睁开有些耷拉的凤眼,神色也平静了不少,阴鹜地看着襄国公好半晌才道:“罢了,老哥哥,咱们就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有什么对策便说罢。”
襄国公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她手上的那盒香粉,随后才道:“太后老佛爷,您若是真想要能保住真言宫,那就请您亲自走一趟神殿罢,无论如何都要求得国师站在咱们这边。”
他见太后虽然颦眉,却没有阻止他说下去,于是便继续道:“若是国师不肯就范,您就告诉他,真言宫在,国师才在,若是真言宫没了,国师自然也没了,想必他一定会明白这个意思。”
真言宫是国师的出身之地,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管国师再怎么不受控制,他是国师一天,就与真言宫息息相关。
“国师不要妄想他能从真言宫摘出去,唇亡齿寒!”襄国公看着太后意味深长地道。
太后迟疑了片刻,随后眼中立刻冒出锐光来,脸上露出了笃定而阴冷的笑来:“没错,若是哀家的真言宫保不住了,那么这位国师的日子就一起到头,为真言宫陪葬。”
襄国公出门的时候,略松了一口气,他回眸看向永宁宫的宫殿,叹了一声:“凤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送他和罗医正出宫的董嬷嬷闻言,苦笑了一声,也就是这位国公爷,才敢这么说太后老佛爷。
但是,谁又能否认不是呢?
老佛爷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是了,老佛爷用的那药是什么东西?”襄国公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总觉得太后的那个状态有些古怪,而她闻着的香粉,看起来更古怪。
“那是燃灯师太奉上的东西,道是有定惊安神的作用,太后老佛爷很是喜欢。”
董嬷嬷见襄国公问起,便知道他怀疑什么,笑着道:“那东西是天竺进贡的好东西,罗医正早已查过,确实是上好的药粉,没有什么问题。”
“嗯,没有问题就好。”襄国公看了眼罗医正,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虽然他一直不屑贵为太后的妹妹竟然宠幸一个家奴,简直是直降身份,但是如果不是从杜家出去的家奴,有一手顶尖的医术,又怎么会对自家人忠心耿耿?
罗医正垂着眸子,淡漠端方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神殿
一盏幽黄色的灯在墙壁上挂着,烛火轻轻晃荡,照亮一道地提着青灯的雪白修影。
白衣、白发在这样的夜里看起来异常地渗人,他行进之间的步伐如行云流水,白色的袍子掠过地面,没有带起一丝灰。
他似乎根本没有动过脚,便已经飘然掠过幽深向下蔓延的长廊,向地底而去。
不久之后,那长廊一转之后,便是一片开阔的房间。
那是一处宽阔的地下囚室。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前些日子天宁寺爆出来血腥秘闻的那间地下室的布局与此处一模一样。
墙壁上同样挂着各种可怕的诡异刑具,泛着冰冷森然的光芒。
而不同的是,那些牢笼里,只有一个关着人。
站在门前看守的鹤卫见了来人,恭恭敬敬地抬手一揖,随后便退开来,悄无声息地隐没在另外一扇墙壁之后。
地下囚室内便只剩下了他和笼子里的人。
牢笼里的人不断地抽搐着,仿佛极为痛苦和难过,肢体扭曲出古怪的角度,几乎是人肢体不应当扭曲到的位置,让人看着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