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您起了么?”
她身形一顿,知道是自己方才起床的动静也许大了些,便立刻起身扯了衣衫披上,随后去开门。
门外宝宝拎着食盒,并着小颜子并着几个人一起抬着大木桶在门外候着。
“四少,您起了罢,咱们动作可能要快些,一会子您的上任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秋叶白方才想起,是了,今日她算是销假,原本既定就是今日正式走马上任提督之位!
司礼监有一个奇怪的规矩,二十四司局一级的领头者登位的时候,必定是选择黄昏酉时,夕阳如血落满天际,黑白交替的时辰。
她看了看天边的斜阳渐渐落,揉了揉眉心,她真是疯了才会睡到这个点儿,随后她将所有的杂乱思绪点头道:“快进来罢。”
宝宝立刻招呼小颜子将东西全部抗进了房内,赶紧伺候着秋叶白先行用餐,随后便是准备沐浴更衣的东西。
秋叶白粗浅地用了点饭菜之后,便将宝宝和一干小太监们都打发了出去,坐进桶里自行简单快速沐浴了一番,然后便裹着布巾出来。
却不想,她一出来便看见宝宝正站在屏风之后,不免一愣:“你没出去么?”
虽然宝宝情况特殊,但是她还是不习惯有人在自己沐浴的时候共处一室。
宝宝一边整理着手上的华丽飞鱼服,一边看着她微微一笑:“这身衣衫很漂亮,我想亲自伺候白姐姐穿上这身衣衫。”
秋叶白有些迟疑:“我自己来就是了。”
宝宝看着她,摇摇头:“不,宝宝来。”
秋叶白看着他有些苍白却又固执的脸色,片刻之后,轻叹了一声:“好罢。”
这小家伙今日不知怎么了。
随后,她转身进了房内,撂下床帐,打算先将中衣环上,再出来让宝宝替她环上外袍。
宝宝捧着衣衫,看着床帐内一块白色的布巾落地,随后便见隐约的玉色窈窕身形在其间若隐若现,他有些痴然地看着秋叶白的背影。
秋叶白换了一身款步而出,一抬眼就对上宝宝有些痴怔的样子,她轻叹了一声,伸手敲了敲宝宝的头:“可看够了?”
宝宝瞬间红了脸,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我帮四少换衣衫。”
秋叶白看着宝宝的脸,他的手艺极为精巧,制作出的人皮面具覆在面容之上,就连细微表情都栩栩如生,此刻他一张蒋飞舟略显粗犷的面容显出害羞的样子,显得颇有些违和。
她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好。”
随后,她转过身,让宝宝替她穿上外袍。
宝宝见秋叶白转过身,方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替她舒展外袍披上,又替她将乌发盘好,戴上乌纱帽。
飞鱼服上衣原本就是制得修身精美,穿在秋叶白修长的身形上极为合体,宝蓝青织金妆花飞鱼过肩罗华美异常,愈发地衬托得她肤色如玉,飞眉如远山,目若含凛冽秋水,宝宝忍不住看得有些痴了。
秋叶白对着铜镜简单地整理了一番,一转眸子在镜子里瞥见上宝宝有些痴怔的眸子,她整理帽子的动作一顿,随后忽然转头看向宝宝。
宝宝没有想过她会忽然转过脸来,不免一惊,随后退了一步,垂眸道:“四少,咱们可以走了。”
秋叶白看着宝宝片刻,忽然道:“宝宝,你说过永远会做我的弟弟,不离不弃,对么?”
她刻意在弟弟这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宝宝脸色微白,随后翕动了一下嘴唇,却最终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仿佛,他点头承认了什么,便会永远失去一些东西。
秋叶白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少年,她轻叹了一声,忽然伸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宝宝,白姐姐知道你的心意,一直都知道的。”
宝宝一愣,有些惊惶地看着她:“你知道……”
秋叶白看着他,点点头。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她一手将他带大,如何会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和她永远都不可能,只能看着他越来越别扭,越来越痛苦。
如今——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承认,她生命里已经被那个男人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这一点宝宝一定也明白,所以心中必定会更煎熬。
宝宝有些颤抖地想要抓下她的柔荑,只是握住她柔荑的那一刻,他鼻尖一酸,眼泪就瞬间落了下来,委屈地看着她:“我……我……”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越是看见那个男人一步步地靠近和拥抱自己心头的那一抹银霞,便愈是觉得苦涩而无力,佛说世间七苦,求而不得,是这世事最苦之一,但是连求的资格都没有,又是怎样的苦?
秋叶白看着这个自己一手照顾大的少年,哭成这般模样,心中忍不住一酸,伸手捧住他的脸,细细地为他擦泪:“别哭,从小你就让姐姐心疼。”
宝宝把脸埋进她手心里,闷闷地哽咽道:“白姐姐,你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秋叶白点点头,只觉得掌心的泪水灼烫得令人难受,心疼地道:“白姐姐不会离开你。”
宝宝闭上眼,咬着嘴唇颤声道:“不管你身边有了谁,都会永远为宝宝心疼么?”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当然。”
他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一手照顾着的孩子,那些同寝同眠的日子,那些她教他读书习字的日子,她永远都放在心底,一如他永远也都会在她心底。
宝宝闻言,心中一片软酸,他抬起头,看着她,含泪笑道:“好,宝宝也永远不离开白姐姐,永远守着白姐姐。”
他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只要她脸上温柔笑颜依旧。
秋叶白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应了:“嗯,永远。”
宝宝蹭了蹭自己的脸,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正色道:“四少,咱们得快点了,大伙都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