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子笑了笑:“没事儿,这都是小颜子该做的。”
他迟疑了一下,一边跟着又问:“不知道看风部其他的爷,都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大人已经平安无事了,那么其他人也应该平安无事才对。
秋叶白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坐下,一边示意小颜子也坐下,一边道:“不必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是了,这些日子,司礼监都有些什么风声?”
小颜子迟疑了片刻,取了一边茶壶给秋叶白倒上水:“所有人都说您出事了,说您逃了,至于其他的人,说是都跟您一块叛逃了,各大世家都忙着和他们切断关系,听说不少人的家眷都被逐出了族谱……还有……”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爷儿们的家眷都被羁押了起来,海捕公文不日就要下发了。”
秋叶白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总归是我牵连了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进京冒险的原因之一,所谓树倒猢狲散,她既然出事了,那么那些人必定会对看风部的人下手。
当初,是她把看风部的纨绔们带出去的,便不能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这样的烂摊子,害了他们的家眷,让他们跟着她一起沦落成被通缉的贼匪,她还有江湖天地广阔,但是他们却没有了任何退路。
小颜子见秋叶白神色冷郁,便立刻道:“大人,如今就好了,您已经回来了,而且官升三级,其他小爷们也不会再有事儿!”
秋叶白看着他,忽然淡淡地道:“小颜子,你说他们会怪我么?”
小颜子想了想:“咱们要看的日后,事儿已经过去了,大伙都会明白的!”
秋叶白垂下眸子,慢慢地弯起唇角,悠悠道:“是么,但愿如此。”
小颜子看着秋叶白的神色,总觉得仿佛有些不安。
但随后,她又笑了笑:“行了,咱们这些日子就配合司苑局的人,将看风部都收拾好,等着那些纨绔小爷们回来。”
小颜子大力地点头:“是。”
他忽然想起方才的事儿,便有些分愤愤不平:“大人,那老曹可不是个厚道人,对咱们看风部落井下石的事儿可没有少做,但是您如今官职只需要下个命令,自然就能让他乖乖听话,何必还要给他那么多银钱?”
他就站在秋叶白旁边,自然是看见了那袋子里有金子的,心中又是替秋叶白肉疼,又是不明所以。
秋叶白品了一口茶,看了眼小颜子:“小颜子,你还年轻,所以现在还不能明白老曹他们的心思,你们阉人是没有后,也没有根的,年纪越大,你们就就会越重视钱财,因为你们会发现钱财才是靠得住的,才能让你们安享晚年,所以对于老曹他们来说,忠心能换得上级的赏识,能换来钱财,不忠心也能换来钱财,就看哪一种能换来的钱财更多。”
她顿了顿,继续淡淡地道:“如果他们的主子够强势,正当权,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会选择在大方向上不背叛主子的情况下,做一些即使被主子发现了也不会招来大惩罚的小动作,换取钱财,而一旦他们上头的主子地位不稳的时候,他们会为了钱做出什么来,谁也不知道。”
小颜子愣了半晌,神色也慢慢浮现出一种迷茫和凄然来,他翕动了下嘴唇:“大人……小颜子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人么?”
秋叶白看着他,平静地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坦白说,我并不知道,但是为了不让你们有背叛我的机会,我会努力走到更高的位置上,成为你们最重要的依仗和依附,不让你们有背叛我的机会。”
小颜子看着她许久,有些复杂又不安地轻声道:“大人,您为什么要跟小颜子说这些?”
秋叶白亦看着他,坦然一笑:“因为咱们日后的日子不好走,步步细思量,步步需谨慎,你在很多年之后,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都会想起今日,曾经有人和你说过这一番话,你会记得这曾经这个人给过你承诺,便会做出更谨慎的抉择,想清楚自己的路,但是若是我做不到,自身难保,你也自不必有什么负担,钱财要紧,性命更要紧。”
她在司礼监能根基太浅,能用的人太少,小颜子还有赤子之心,所以在这般艰难的情形下,他还坚守看风部的空屋子,甚至恪尽职责,而他的处境的处境很艰难,犹如身处冷宫,但是还能让这房间里有热水,有可以烧的炭,桌上甚至还有一束小小的冬青,说明他能屈能伸,有些头脑。
尤其是他还是一个太监,这个身份在司礼监,会很有用处。
她用自己的真诚去换小颜子的忠诚,她相信自己回得到回报。
小颜子看着她,呆了许久,忽然‘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秋叶白并没有拦住他,只是看着他恭恭敬敬地给她磕了一个头:“属下口拙,不会说些好听的,但是属下知道您没有把小颜子当成可以随便打发的物件,不要了就能扔,小颜子没有跟错人,没白为大人守门,从今往后就算跟错了人,小颜子也会一错到底。”
秋叶白伸手扶起他,正色道:“好,本座记下了。”
小颜子蹭了蹭自己有点发红的眼,随后笑了:“大人,小颜子这就让人给你弄吃的去!”
白鹤搂,是上京数一数二的酒楼,也是皇商梅家的产业,人说天上鲁班公,地下样式雷,梅苏大少爷请了出名儿南地建筑大家——样式雷亲自督工建造,楼高七层,昂贵红木打造,飞檐斗拱,精致华丽之中更不失大气,坐于窗边,便可观京城全景之美。
其中主打的是江南菜系,大师傅都是从江南而来,价格不菲,却一样客似云来,到这里来用餐的多为京城权贵或者富贵人家的子弟,若是不提早定厢房,就一房难求,甚至有为了抢厢房打起来的。
只是最近六七日景观最美的第七层都被人包了,却也没有人敢有意见,只因为那包了楼层的人是——摄国殿下。
“摄国殿下又来了?”梅苏打算盘的修长手指停了停,看向一边过来报信的胖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