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真如了百里初的意,不过被吓了一吓,就成了这副样子。
暗红华美的鲛珠纱后传来一声淡漠轻蔑地轻笑,随后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再次伸了出来,懒懒地摆了摆,一干站在步辇前拦住秋叶白等人的鹤卫们似脑门后长了眼睛一般,齐刷刷地收回手上的佩剑,转身回到仪驾之中。
“殿下起驾。”老甄阴沉地看了眼秋叶白,一甩拂尘,高声唱道。
鹤卫们护送着十六人抬的步辇浩浩荡荡地离开。
“恭送摄国殿下。”一干安乐公主的侍女们颤抖着在自家主子的带领下齐齐躬身行礼。
直到宫道里已经空无一人,安乐方才起了身,看向秋叶白,恼火地道:“你……谁让你方才那般鲁莽。”
秋叶白看了她片刻,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淡淡地道:“公主殿下受惊了,不过如今看来殿下并不需要下官护送,那么下官告退了。”
安乐公主原本就被她清冽冰凉的看得心头有些发虚,如今忽然见秋叶白竟然说话间就要离开,竟也不买她的账,顿时愈发地恼了,跺着脚尖叫:“你……本公主命令你护送本公主去太医院,否则本公主就要向母后和老佛爷说你欺负本宫,是你打的我!”
百里初让她丢尽了脸,尚且可以说是因为摄国殿下的身份,一个小小的庶出官家子弟,小小的官员竟然也敢对她这般冷漠无礼!
秋叶白转身的动作一顿,眼底寒芒一闪。
女儿家温柔可意,娇俏灵动,使点儿小性子是惹人喜欢,但是这般骄横无礼,自己受了气,没有勇气和能力反抗,便将自己受的气发泄在其他人身上的女子,便是面目可厌了。
她转过身看着安乐,忽然微微一笑,容色温柔地道:“殿下受惊了。”
秋叶白原本生得就好,修眉飞扬入鬓,秀目熔金,眉宇之间自有一番洒脱风流的气韵,容色隽秀,平日里就多得女儿家倾心,如今刻意放柔音容来,自让安乐公主有些看得呆怔,一时间有些哑然。
不过下一刻,秋叶白冷冽而讥诮地道:“既然公主想要诬陷下官,下官自然也无法,您是要向皇后娘娘告状也好,向太后老佛爷告状也好,都请自便,在下等着革职和下狱的旨意。”
她还真是期待太后老佛爷听到安乐公主告假状时候的表情。
老佛爷若是信了,她倒是要重新评估一下自己是不是要把宝押在老佛爷身上了。
说罢,秋叶白转身拂袖而去,只余下安乐公主一脸震惊而苍白地僵在原地,那领路的小太监到底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见正主儿走了,只得匆匆地对着安乐公主作了个揖,赶紧追上秋叶白。
好一会,安乐公主才缓过神来,直觉自己仿佛又被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对着那修挑清矍的背影低低颤声:“秋叶白,你……不过一介下过狱的罪臣……你竟然敢……你等着,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秋叶白五官敏锐,自然是听见了安乐公主的诅咒,她只做不闻,唇角勾起讥诮弧,高高在上的皇族中人也好,还是下九流的地痞流氓也罢,都有这些欺软怕硬,迁怒他人之人。
那小太监见秋叶白身上一股子宁折不弯的气度,尤其是在那位摄国殿下面前,也没有半分惧色,倒也暗自佩服。
他一路领着秋叶白前行,直到远远地看见神殿所在,便迟疑着道:“大人,摄国殿下虽然名声可怕……呃……威严,但是终归大权在握,未必会计较一些细处,听闻前朝也有直言敢谏的言官,虽然得罪了那位殿下,但是也无碍,倒是安乐公主殿下,女儿家心思细腻又尊贵……您还是……多加小心。”
秋叶白点点头,看了眼那小太监:“多谢,不知小总管怎么称呼?”
那小太监一愣,随后赶紧摇头:“在下小墨子,不过是永宁宫里七品侍膳小太监,连内殿都进不去,哪里能称得上什么总管。”
秋叶白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一笑道:“那以后还要多劳烦墨公公在宫中多加提点照应了。”
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只荷包递了过去。
那小太监接过荷包,掂量了一下,倒是不轻,约莫二十两银子的样子,他有点不敢置信地看了眼秋叶白,这位……这位大人……竟然和他想象中不同,他还以为是个直愣愣的如御史台里那些硬邦邦的人物,不想竟然还会这般通人情世故?
而且出手这般大方!
秋叶白看着小墨子狐疑的样子,她微微一笑:“墨公公不必惊讶,在下做事自有自己的分寸,只是觉得墨公公这样的人才,又是这般善心的人,一直埋做个送膳食的,可惜了点。”
虽然小墨子也不不明白方才得罪两个宫里有头脸的主子是个什么分寸,但是他觉得秋叶白看起来就是一副聪明相,而且想起来这位秋大人能以帝国头号通缉犯的身份,还擅闯宫禁,一桩桩一件件犯下的都是死罪,但是从宫里走了一遭之后,就变成了‘司礼监提督’自然不会是个简单的。
他自幼进宫,自然也明白秋叶白这是在收买自己,目的大约也是探听永宁宫的消息,他眼珠子一转,收了钱,却没有接秋叶白的话,只谦逊地笑了笑:“大人过奖了,咱家先回去复命了。”
秋叶白笑了笑,并不着急:“公公客气。”
小墨子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秋叶白目光幽幽一闪,随后转身往神殿而去。
进了神殿,秋叶白正巧见着风奴提着一个食盒低头往外走,她便唤住了风奴:“风奴,你可见到国师了?”
风奴没有想到半路会被秋叶白拦住,她总觉得自己那日陷害了秋叶白,心中一直不得安,而且一白自然不会将秋叶白的女儿身这种事关重大的秘密告知风奴,所以风奴如今面对秋叶白更觉得古怪而尴尬,秋叶白这大半个月来,从来不提国师,她每次给内殿送饭,都看见秋叶白浑身笼着一股子阴郁而冷冽的气息,她更不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