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初闻言,脚下生风似的,硬生生地拽着秋叶白一路急匆匆地前行。
秋叶白也不着急,让他就这么拽着走。
百里初直接拽着秋叶白走出大老远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巷子,方才放开了手。
他才刚要开口,就看见秋叶白瞬间趴墙壁上去抖了,他顿时聊起面纱,阴冷地瞪着扶着墙壁的人:“你笑够了没有!”
秋叶白听着他愈发冷柔的声音,也知道身后之人真的火了,便勉强止住笑,转过身来道:“阿初,你有什么好恼火的,女装穿久了,难不成这种夸奖你的话,还听得少?”
秋叶白的一声‘阿初’虽然不过是因为出行在外,不便暴露百里初的身份,她随意一唤,却瞬间让百里初眼底黑色的阴毒火焰闪了闪,在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竟淡了许多。
“你那是夸奖,而不是报复,嗯?”百里初看着她笑的有些含泪的眸子,危险地眯起魅瞳。
什么叫坐胎坐不住,怀了三个月!
居然还有人敢摸他!
百里初想到这里,眼底的凶光就忍不住露了出来,一把扯出一张帕子,使劲地擦方才被那老大娘摸到之处。
这里再偏僻也是大街上,秋叶白哪里会担忧他会做什么,看着他那接近抓狂的模样,笑盈盈地奚落:“你我不是情人么,别人误认为夫妻不出奇。”
百里初冷哼一声,一边擦,一边还是忍不住郁恨难消:“那些混账蠢物,都是什么眼神,本宫明明就是穿的是男装!”
他分明比秋叶白要高上足足一个头,便是要被误认,也该是她是娘子,他才是夫君!
只是越是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越是愤懑,但说出来只怕还要被眼前之人嘲笑。
百里初这会子其实忽略了一点,他身姿行止优雅,皆是贵族做派,这等风姿在上京贵族子弟之中最是寻常。而且他的衣衫款式皆是宽袍子大袖,因为平日里必须装扮做女子,他不喜女子装束,更多是男女皆适宜的装束,即便是一身黑,也自有一股精致华美的气度,又戴着斗笠面纱,和秋叶白站在一起,自然容易让人误认为女子。
北方有些女子比南方的男子更高,所以嫁给比自己矮的夫君也算不得出奇。
但是秋叶白却是在民间呆了许多年,又出了上京,这般短打行头走路的时候,做派自然更贴近民间,比起百里初在他人眼底更有男儿之气。
秋叶白心知肚明,却并不揭破,毕竟她难得看百里初吃瘪吃得如此的痛快。
看着百里初将手里的帕子拧做一团,随后厌恶地扔在了一边,她含笑着递过去一只杏花:“戴着罢,你在人群里穿梭来去,想必那些味道并不好。”
她很早就发现百里初的鼻子极为敏感,便猜测,或许是因为素来娇生惯养,所以养成那样敏锐的嗅觉,南岸之中有不少挑夫,炎热夏日身上味道并不好闻,那些汗味,她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百里初大约是会觉得极为不舒服的。
百里初一怔,却没有拒绝,只是接了过来,低头优雅地嗅了嗅,随后便纳入了衣袖里。
秋叶白一笑:“我以为你会拒绝。”
经过方才的事儿,他竟不觉得簪花是一种侮辱么?
百里初淡淡地道:“汗味虽然不好闻,但是你若是习惯了唇齿之间都是尸体腐烂的味道之后,便会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了。”
秋叶白一愣,不以为然地道:“啧,说的你似吃过尸体似的。”
这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便是一点子别人的触碰过都难以忍受,皇家之人就算闻过尸臭,估摸着是那些死在他们手里的人身上的,但就算是被处置了的人,还没有腐坏就会被清理掉。
虽然知道这位爷鼻尖是个属狗的,敏锐得很,却也未免矫情了些。
百里初神色淡淡:“人,饿极了的时候,和畜生没有两样,同类的尸体又如何,也不过是果腹之物,也只有新鲜的,或者不新鲜的区别而已。”
秋叶白只觉得他说得越来越离谱,这位就算真如某些史书里丧心病狂的贵族吃腻了山珍海味,要吃人肉,也是养菜人,哪里会去吃什么腐坏的尸体。
她挑眉,讥诮奚落:“哦,那何为不新鲜,何为新鲜,还分三六九等不成?”
百里初看了她一眼,忽然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如小白这般被放干了血,初死,还未曾出现尸斑的头一两个时辰之内,死而未僵者为上品,若是已经僵硬出现尸斑,则是次等……”
他顿了顿,似在回忆什么一般:“再次等便是已经腐坏了几日左右的,尚且可以食用,但内脏绝不可食,最次等便是腐坏多日的,食之会中毒,若是按照肉质来分,自然是稚子肉质最佳,偏咸些,童男女次之,成年女子皆较男子更细嫩……”
“够了!”秋叶白面有菜色地朝着他摆手道:“可以了,你报复成功,待会午膳我是不想吃了。”
不但不想吃,她想把今早的饭菜吐出来。
百里初看着她的那样子,摇摇头:“原当你在江湖中历练颇多,竟连这寻常几句话都受不住?”
秋叶白挑眉,拔高了声音:“哪家师门历练是让自己弟子吃人啊?”
况且这种话哪里寻常了,恶心人倒是很寻常。
百里初闻言,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不是所有师门都是如此的么。”
秋叶白看着他片刻,忽然想起他那一身古怪的武艺,试探地问:“难不成你的师门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师门,如此邪恶?
百里初看了她片刻,硕大幽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一点子情绪,却看得她有些不安,他却忽然笑了笑:“小白,你知道你这副上当的表情看起来蠢得极有趣么?”
秋叶白看着他那似促狭的笑容,瞬间无言以对:“……”
耍她很好玩么?
不过明显对于这个家伙而言是确实如此。
“对,我最蠢了。”秋叶白没好气地嘟哝,恶狠狠地啃下一颗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