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着的人听见了吗?
他听见了。
他微微一笑,淡淡地看向来大批袭来的杀手:“滚开!”
停云追上来后,一看眼前这情形,瞬间暴怒,脸都扭曲了:“百!里!凌!风!你居然放走了敌军的首领,你还是不是帝国太子!”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可以杀了那个贱人,等着那贱人逃了,他们非但没有机会,还会因此陷入险境,他拼着九死一生得到的机会,就这么被百里凌风作践没了!
“闪开,船呢,咱们备下的船,不能让那贱人逃了!”停云厉声下令。
“是!”杀手们立刻就要向前冲,水边的竹林里还有十几艘船。
百里凌风自然也早看见了,但是他已经来不及破坏船了,此刻手中长剑一横,冷声道:“本宫要斗,也是在沙场之上见真章,谁敢跨越雷池一步,便诛九族!”
停云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狞色,忽然声音古怪地变得温柔起来:“太子殿下好伟大啊,你这么威胁咱们,就不怕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让您永远也下不了这个命令么?”
百里凌风看着他们,锐利的明眸里闪过一丝冰凉而淡漠的笑意:“你们试试好了,今日你们要过去,便从我的尸体上过去。”
停云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好啊,弟兄们,咱们成全太子爷的一片痴心!”
说着,他忽然一扬手,向前一指:“家主有令,太子殁,不得归!”
家主的命令本来就是杀太子、擒秋叶白,将百里凌风的死栽赃到起义军和国师的身上,太子一死,原本还有所动摇的臣子们都会归心,并且朝廷里再无人能挡家主的路!
只是,他连秋叶白的活口也没有打算留,既然现在杀不了秋叶白,那就完成第二个任务罢!
“是!”所有的弓弩手瞬间将手里的弩对准了百里凌风,他们本来就是死士,自然心中只有梅苏,没有皇帝,更无太子。
百里凌风轻笑了一声,看了眼天边明月,手中长剑瞬间向弓弩手们斩去。
“嗤!”腿上梭然中箭,让他一个踉跄,单膝跪地,随后就地一滚拔下箭,向杀手中劈砍而去。
“嗤嗤!”又有箭光携着杀气来袭。
他一剑挡下,也不去理会是否中箭,只手中长剑飞舞,带起无数血光,和凄厉的惨叫声。
百里凌风勇武无比,到底多年对战经验,生死相搏,让他更熟悉这些人群近身肉搏,瞬间斩落了十数人,血色飞溅,染了他一身、一头。
即使身上偶有中剑,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手起剑落,收割人命如收割麦芒。
百里凌风的勇猛让许多死士们都畏惧无比,看着自己同僚就这么没了快三分之一的人,让他们一下子退散开来,红着眼死死瞪着他,却不敢造次。
百里凌风持剑而立,浑身是血,一头乌发散落下来,锐眸却依旧锐利无比,月光下,他浑身血染的样子,竟带了几分妖娆,他忽然轻笑了起来:“谁还要从我的剑下过!”
停云眼中狠光一闪:“射,用天雷微弹,炸死他!”
这个大将军王,比他想象的难对付。
这些弓弩手们都受过专业训练,瞬间搭起手中弓弩对准了百里凌风,也不管射程如此近距离爆炸的烟火会波及到自己,径自向他射去。
“咻咻!”又一次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
但这一次的箭,带着曳丽的闪光,让他忽然想起那个那一年正月十六的夜晚,她大婚那日,天空之上爆开炫丽的烟花。
他看见那穿着赫赫贵女衣衫的女子在自己的前方缓缓而行,他唤住了她:“等一下。”
那一夜,丝竹袅袅,歌舞升平。
风很凉,夜晚的空气里传来她乌发间浅浅的香气。
从此,他的一生便永远浸在这浅浅的香气里了罢。
虽然此后,再没有见她用过女子的香头油。
但,没有什么不好。
那是只属于他的秘密,和她发间的香气。
爆炸的焰火明亮而艳丽,炽烈而温暖。
虽然下一刻,无数利箭穿透了身体,冰冷的水花淹没了烈焰,而他渐渐向水底沉去的那一刻,他闭上眼,轻笑。
我等不到那一天看你不再为任何人所欺,看我海军再兴,看你展翅翱翔九天之上,看你白发苍苍,青丝成雪,看你儿孙绕膝……
可是我等到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一片爆炸声之后,距离太近,停云等人也被毒烟熏得频频作呕,涕泪直流。
还有不少人自己被炸伤了,哀鸣声一片。
好一会烟气散去之后,停云擦了把脸,见地面上一滩血迹,却没有看见尸首,立刻尖利着嗓子道:“人呢,尸体呢,就算炸碎了也得把头给老子找回来?”
这才有人从河边奔过来对着停云道:“方才爆炸的时候,太子中箭之后,直接被撞得落了水。”
“落水了?”停云一愣,随后立刻领着大批人冲到了河边,只看见黑暗水流潺潺,却什么都看不见。
“不会逃了罢?”有弓弩手忍不住嘀咕。
但立刻另外就有人大力地摇头:“这不可能,他之前就已经受了点伤,是被气浪掀落入水,落水前就已经身中数剑,加上咱们弓弩的威力,他落水前怕就已经没了性命。”
又立刻有人道:“正是,这水域靠近入海口,水势极深又复杂,面上看着平静,但是底下暗流极多,所以若是中箭落水,又不熟识水性和地形,十有八九就要被冲进海里去,更没有什么希望了。”
停云迟疑,没错,百里凌风乃是典型的北方汉子,虽然在南方多年,但是也只粗粗识得水性,要说是他有江里蛟,海中龙的本事,他是不相信的。
“哼,算他好狗命,勉强算死前得了条全尸,本来想把他的头颅挂上城墙的,现在看看地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带走的。”停云嘴里说话并不是太清楚,被秋叶白掉了牙,打豁了嘴,让他只能捂住嘴咕哝,听着滑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