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初言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点头。他真的很想找个人说出来,好让自己的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靳初言的父母死在靳初言十六岁的时候,那年唐可好也就十五岁。如春天最娇嫩的花一样的年纪。两个人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感情也十分好。尽管有的是时候还是会有一些小小的斗嘴和吵闹。但是也不过两三天就能好。喜欢的情愫早早的就在两人的心底里埋下,等待时机,发芽长大。
那段时间临近靳初言的生日,唐可好不想恨别人一样在那天给他送祝福,所以就提前了三天。
她趁着靳初言不在家,然后从两人经常聊天的那个窗口搭了一块大木板爬到了靳初言的家里。
靳初言经常在夜里陪她聊天,两个人的窗口离得也不远,伸出手还能碰到指尖。
为了这天,唐可好准备了很多东西,有蜡烛,有吃的,还有很多的小纸条。那都是她每天夜里躲在被窝里写下的,她想跟靳初言说,她好像喜欢上他了,不想再当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了,想要站在他的身边。
她在靳初言的房里点上蜡烛,然后躲在他的床底下,等着他回来。
也不知道多久,唐可好是被一阵烟熏醒的,张开眼睛,四周火光一片。唐可好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连忙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可没想到,外面的火势更大。
“爸!初言!靳叔叔!”
唐可好觉得自己的嗓子里面全是烟,抢得流眼泪。窗口的那块板子已经被烧掉了一截,掉下去了。想要推开门,却被门把手烫的不敢再碰。
十五岁的唐可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吓得动都不敢动,张嘴大哭,还被浓烟呛的不行。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门被人撞开,进来的人是靳初言的爸爸,他以为房里的人是靳初言。见到是唐可好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然后拉着唐可好的手说道:“可可,你怎么会在这里?家里怎么着火的?初言在家吗?”
唐可好嗓子被烟熏哑了,含着泪说:“叔叔,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起的火,初言他不在家,我是偷偷爬过来的。”
她之前已经发现了,这火是因为自己点的蜡烛不知道是烧到什么然后着的,但是她不敢说,她怕她说了,靳叔叔会生气。
靳爸爸也不管那么多了,背着唐可好就往外跑。可是火势不仅仅是在房间里,也蔓延到了外面,靳爸爸望着家里的厨房,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把将唐可好放下。
“可可,你听叔叔说,你现在赶紧出去,然后去叫人打电话报火警!叔叔现在去厨房把煤气关掉!你记得,叫人打火警电话!”
靳爸爸想起妻子做饭之后经常会忘记关掉煤气,如果火烧到厨房去了,那可就完了!
唐可好点头,她已经吓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想深深呼吸平复心跳冷静下来,可是周围都是浓烟,她都感觉快要窒息了。
靳爸爸看着唐可好走了之后,跑着去了厨房,正准备拧上煤气的阀门的时候,因为四周的空气热度太高,煤气罐爆炸了。
唐可好才跑到楼下,就听到轰的一声响,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她十五岁了,知道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
“救命啊!我叔叔还在楼上!救命啊!”
唐可好扯着嗓子大喊,引来身边路人的侧目。
“你们帮忙报个警吧!我叔叔他还在楼上!求求你们了!”
九十年代的时候,有手机的人不多,好在楼下有邻居认出来了唐可好,也知道那发出爆炸声的地方是靳初言的家,连忙跑到街上去打了公共电话亭报了警。
尽管火警已经来的很快了,但是都已经晚了。
靳爸爸因为离煤气罐实在太近,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靳妈妈知道之后哭晕过去了好几回,而靳初言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后来,警察查到了火源,是可可在我房里点的那些蜡烛。我妈因为受不了我爸的离世,在我爸下葬那天,她跳楼自杀了。”
靳初言说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但是流星和顾北爵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心底里那一触到就疼的厉害的伤。
靳初言在他十七岁生日那年,丧父丧母。而导致这一切的竟然是他疼爱了十多年的女孩!父母的后事处理好了之后,靳初言跟着奶奶去了别的城市生活,他还是这几年回来的。
流星没有想到,靳初言和唐可好之间竟然还隔着两条人命,而且还是靳初言最亲的人。
“她跟你解释过吗?”
流星不禁有些心疼这个身子单薄的男人,最亲的人永远离开,唯一留着的人,竟然还是不能再接受的人。好像自己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这个解释了,又有什么用?事已至此,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很像恨她,却又偏偏恨不起来。”
靳初言将头埋在手心,手肘撑在膝盖上,流星都能看到他因为低头而在后脖子处微微有些凸起的脊椎骨。
“我这次回来,知道她将自己的那一头长发剪了是为了我。也知道她放弃了去我之前的那个城市念视觉传达设计而做了一个简单的网店店主。还知道,她这些年来资助了很多孤儿。”
“从一个温婉调皮的少女变成了现在这个性子倔强不肯服输的女人。这一切,也都是因为我。她觉得自己欠了我的,所以千方百计的要自己过得不如我。而我也千方百计的过得比她好。”
靳初言说着,指缝变得有些湿润。顾北爵和流星相视一眼,这件事情已经不是逗逗之前说的那么简单只是一对欢喜冤家,而是一对互相折磨着的真正冤家。他们之间仿佛是有一条鸿沟,难以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