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少女离开的脚步声,少康猛地睁开了眼睛,看来此地也不是自己能够久留的地方啊。但此刻再走,像是有些来不及了,看来自己还真是命运多舛,人见人砍啊。少康叹息着,将藏在袖中的竹筷再次往袖子里塞了塞,自己这条小命,看来还得仰仗这两只竹筷了。
少康向着有穷国的方向一刻不曾停歇地奔逃了三天三夜,在这些日子里,他脑海里不断回忆着与姒惠柳相遇的每一个细节,回忆得越是详尽,对姒惠柳的信任似乎就越是薄弱。他总会想起那个和姒惠柳有着相似面容、但却形容枯槁的女子,那个浴血重生的可悲灵魂,那个被他亲手了结的可怜的女人。
烦扰的思绪让少康越发迷惘,或许正如女艾所说,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都是不能相信的,那么姒惠柳又是否能够相信呢?还未曾理出头绪,少康就已经踏上有穷国的地界了。
在关卡处,许多老百姓排着队接受盘问和搜查,巡逻的军队似乎也多得出奇,少康想起女艾所说的、有穷国与姒惠柳展开合作的事情,看来一切大约已是尘埃落定,如此说来,姒惠柳似乎已经打算以有穷国作为自己的根据地,正式与大夏开始叫板了。想到这里,少康心中一阵郁闷,这本该是自己做的事情,如今却似乎被人鸠占鹊巢了。
很快轮到少康了,一名兵士打扮的人上下打量了少康许久,俯过身子对身旁的另一个兵士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随即狐疑地转过头看着少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来有穷国做什么?”
不等少康开口,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大笑道:“哈哈!原来是少康老弟啊!真想不到能在有穷国又见着你!”
少康一怔,来人原来是祝融公,他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依然耀眼得很,不同的是身上竟规规矩矩地穿了和兵士们类似的衣服,整个人规整了许多。看到祝融公,众人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看来这家伙现在果然在有穷国混得不错。
“原来是祝融公,真是凑巧。”少康谦和地笑着拱了拱手,“却不知惠柳兄弟是否安好?”
“我家主人一切都好,只是不凑巧,今天并不在城中。若是主人见着少康兄弟,一定非常开心,少康兄弟何不赏脸到寒舍一聚,等待我家主人回来一同叙叙旧。”祝融公笑呵呵地说着,倒是让少康感到些许意外,如果记忆不曾出错的话,上一次他们的相遇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况且要说叙旧,似乎他与姒惠柳连交情都谈不上。不过,以自己如今的状况,能够进入有穷国躲避一番才是最为重要的。
“那就有劳祝融公了。”少康讪笑着,跟在祝融公身后顺利进了城。
正逢赶集日,街上显得热闹许多,与城外草木皆兵的气氛全然不同。比起有虞氏来,有穷国要富裕得多,难怪敢公然与寒浞作对了。祝融公把少康带到了一处偏僻的街角,到了一处看上去有些破败的小门,祝融公先敲了两下门,紧接着又快速地敲了三下,像是某种暗号。门开了以后,祝融公对着开门的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婆婆耳语了几句之后,示意少康跟随他进入了小门。
从小门进去之后,绕过一座破败的房子,是一条隐蔽在竹林之中的幽幽小径。穿过小径,走了约莫十几分钟,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赫然出现在了少康眼前。虽然在此之前,少康也算是一直住在有虞氏的皇城之中,但看到这座隐秘在山中的大宅子,还是不免惊叹了一声。
“我们到了。”祝融公说着,虽然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眼中流露出的那么一丝不屑,还是没有逃过少康的眼睛。
祝融公将少康引入了一个房间,房里布置得甚是华贵,丝毫不逊色于有虞氏的宫殿。房里已经备好了上好的酒菜,食物的香味引得少康频频吞口水,连日来的奔波劳碌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少康兄弟,看你的样子像是累坏了,你暂且在此休息一阵,待主人回来,我再遣人来叫你。”祝融公说着,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少康已经完全顾不得形象地扑了上去,一把抓起了个鸡腿,刚要放进嘴里,又突然停住了。这祝融公的态度分明有鬼,而且那日在有虞氏之际,自己确实在人群中见到了他,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着实令人生疑。
想了又想,做了许久思想斗争之后,少康只得幽幽叹口气,放下了即将到口的美味,自言自语着:“罢了罢了,小命要紧啊……”
看着一桌子美味却不能碰,实在是尘世间最可怖的煎熬。少康围着桌子绕了几圈,索性从衣橱里扯出一块布,将这些美味佳肴全部倒在了上面,将布包了起来,扔进衣橱锁了起来,眼不见为净。在房间里转悠许久之后,少康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件武器,索性把桌上的一对筷子藏在了袖子里。
做完这些事情,少康躺到了床上和衣而睡,已经几天不曾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觉了,但这种久违的舒适感却依然没有让少康放松警惕。
半睡半醒地躺了许久,少康突然听到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顿时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竖起耳朵听着那些轻微的动静,像是有个人将门推开了一个缝隙,他甚至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定定地望着自己。
少康动了动身子,佯装伸了个懒腰,翻个身继续一副呼呼大睡的样子,门外的人似乎吓了一跳,但看到少康似乎睡得很是香甜,顿时松了口气。随即,门被轻轻关上了,少康听到一个稚嫩的少女声音轻声道:“快去通知祝融公,他把那些东西都吃完了,睡的跟死了似的呢!”
听到那少女离开的脚步声,少康猛地睁开了眼睛,看来此地也不是自己能够久留的地方啊。但此刻再走,像是有些来不及了,看来自己还真是命运多舛,人见人砍啊。少康叹息着,将藏在袖中的竹筷再次往袖子里塞了塞,自己这条小命,看来还得仰仗这两只竹筷了。
不一会儿,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便朝着少康的房间奔来,这一次,这些人似乎已经确信少康睡死了,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
“去看看,他身上有些什么东西。”祝融公的声音响了起来。
少康一愣,心中暗暗叫了句:“不好!”
他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有一件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母亲留给他的、父亲唯一的遗物,大夏的令牌!
一阵从容不迫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少康稍稍握紧了拳头,虽然姒惠柳与自己同姓,但少康并不确定,自己的身份究竟会成为救命符还是让自己必死无疑的催命符。一双手在少康身上四处摸索起来,这双手很大,但似乎很是柔滑,不像是时常练武的人,看来要解决他应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却不知道这人地位如何,若是挟持了他,是否能够为自己开出一条路。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少康感觉到那双手已经摸索到了自己腰间的令牌,并以娴熟得让少康几乎感觉不到的技巧将令牌抽了出来。少康正欲作出反应,突然感觉到一只手压了压自己握紧的拳头,像是给了他某种暗示似的。
“什么都没有。看来果然如探子所说,‘刃鬼琉朱’已经落入了箭神敖西的手中。”一个温润而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
“呸!把这小崽子拖出去清了干净!拖去后山再动手,别搞脏了地方!”祝融公怒斥一声,不悦地说着。
“祝融公,这小子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那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并不清楚少康的身份一般。
祝融公闷哼了一声,随即似乎压着怒气说道:“睿先生你管这么多事儿做甚!你若是可怜这小子下不得手,让别人去做便是了!即使主人倚重你,你也不该事事过问!”
看来这个被称为“睿先生”的家伙似乎有些来头,可是他拿走了自己身上的令牌,却又不告诉祝融公,莫非是要自己去告诉姒惠柳,好独占功劳?虽然这么想着,但少康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个“睿先生”并不像是贪功之人。随即,少康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虽然不曾张开眼睛,但少康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睿先生”并未离开,而是一直走在自己身边。颠颠簸簸地走了许久,少康被重重地丢在了满是干枯的树叶和泥土的地上。
“在这动手吧!这小子真他妈沉!”
“得了,也差不多够远了,看着个子不大,这么沉!”
“那是因为够精壮。”少康笑眯眯地接口道。
两个汉子一惊,愣愣地看着已经坐起了身子,正看着他们笑的少康。
“你你你……你怎么醒了!”
“别别……别废话!快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