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大头,
下雨不愁。
人家有伞,
我有大头。
“大头”是我小时候的绰号,也是人见人爱的“金字招牌”,小学六年里,只要班上同学喊一声:“大头!”别班的女同学就会忍不住向我行注目礼。所以每天听习惯了,倒有几分亲切感呢!
记得小时候,我们家自爸爸经商失败后,就从一个显赫的百万家庭,变成收破铜烂铁的穷人家。爸爸每天都要骑着一辆老旧的脚踏车到乡下兜售麦芽糖;或用麦芽糖跟乡间的小孩换他们所不要的破纸、废瓶子、坏拖鞋等东西。
全家大小一共九口,就全靠爸爸这个职业谋生。三餐吃甘薯稀饭的机会多,吃面条和炒饭的次数少。碰到开学时,老师要收代办费、家长会费和簿本费,总是我最会拖,往往全班都缴齐的那一天,也正是我在家里哭得最凶的日子。
为了减轻爸爸的负担,一到寒暑假,就是我们兄弟姐妹帮爸爸赚“外快”的时候。七个小孩由妈妈带队,到后龙溪沿岸的沙田里,替邻家农夫拔花生,一大篮子可得几块钱的工资。接近过年的时候,我经常陪姐妹们到通霄、大甲、沙鹿这些地方摆地摊卖袜子。姐姐给我的零用钱存多了,就成为每学期开学的学费呢!
小时候,我们家是清苦了些,可是一到学校可就快乐多了。由于我的国语和算术在班上是顶呱呱的,经常有同学来向“大头”讨教。而下课时,打躲避球、玩玻璃珠、打陀螺的技术,也是数一数二的。朋友多了,笑声就会冲淡生活中的小烦恼。
这么多朋友,我觉得坐在我隔壁的小女生长得实在清秀、可爱又讨人喜欢。我知道她家非常富有,夏天常带一壶酸梅茶,“咕噜咕噜”地喝;冬天就换成大包的蚕豆,“卡卡卡”地嚼。这情景看得我不断地流口水,但又不敢向她要来吃,而且我们的桌子中间,还画了一条“楚河汉界”。如果不小心越过的话,会被对方打手心的。有一回,她越过界线,伸手要让我打三下。我对她说:“不用了,只要你的蚕豆给我吃就好了!”
毕业时,我得了第三名,带着奖状和奖品回家;一路上,同学们的眼光又投向了我。嘿!这回大家不是瞪着我的头,而是那一张闪闪发亮的奖状。突然,我发觉“大头”这个称呼,是十分光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