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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9月25日 晴

我心里部署好了种种战略,比如说,首先要向孟云坦白我看了手机的事,然后再交代一下朴恩浩的种种骚扰,两人互相报备理解,建立起完善的互信机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关心对方、更了解对方、更体谅对方……等到下个前任出场,以最充分的准备和最无懈可击的姿态迎接保卫战。

只是我没想到,下一场保卫战来得竟然这么快。

当我跟孟云正在床上腻歪着完成第一步道歉坦白,两人解开心结握手言和,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眼瞅着就要“深入交流”一下,孟云刚关掉台灯,电话便响了。一片黑暗中,他手机上“萌萌”两个大字显得无比耀眼。

“谁啊,都十二点多了……”

我眯着眼看了看表,此时正是0:23分,本来被这不合时宜的电话搞得有点不耐烦,再一看这名字不由被逗笑了,哟,这不是某电影里著名的那匹马嘛!

“萌萌?是‘站起来’那个萌萌吗?”

我还傻了吧唧地在那儿“呵呵”傻笑着跟孟云开玩笑,一转头就看见孟云在手机微弱却诡异的光源下,僵硬不安的脸……这个表情我太熟悉了,上午听小文讲朴恩浩的微博可能被孟云看到时,我也是这个表情。

我瞬间明白了,好样的,这帮前女友当我男朋友是10086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服务吗?

我把还压在孟云身上的腿拿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床头,甩给他一个字,“接!”

孟云也傻了,估计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前女友上门,而且赤裸裸地现行在我面前,刚边唱着“想你的夜”边拿朴恩浩寒碜我的得意劲儿一扫无踪。他“哦”了一声,掀开被子就要去客厅,被我一句叫住。

“去哪儿啊?”

“……去客厅接。”

“来,回来。”我笑容满面却毋庸置疑地指了指自己旁边,“免提!”

在孟云的交代中,我先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位没正式出场的情敌状况:萌萌是学经济的,曾经是他哥们儿公司的小会计。俩公司一起出去联谊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孟云刚和深奥难懂的尚丹小姐分手,阳光四射外向活泼的萌萌立马抓住了他的眼球。据他说,联谊那天萌萌披着长发,戴着有蝴蝶结的小发卡,穿着到膝盖的白色连衣裙,活动刚开始的一个小时内一直作腼腆内敛笑不露齿状,等到饭局一开始大家喝起来之后,男同志们刚到兴头上女同志们就都到量了,要么就装醉打死也不喝,要么就借补妆为由偷偷溜走,很是扫兴……这时,一直坐在角落的萌萌拍案而起,狠狠揪掉自己脑袋上的蝴蝶结,大喝一声:“憋TM死我了,我妈非让我装什么淑女,装不下去了,来!干!”

孟云说当时他和小伙伴就被惊呆了。这是非常敷衍又忽略重点的说法,我猜当时的孟云一定眼睛冒起绿光,心里想,嘿!这妞有意思!

此时此刻,有意思的妞正在电话里“哇啦哇啦”的跟我们讲着自己的感情史。要不说人家理工科的学霸们逻辑性就是强,我们这种文科类的姑娘,一般介绍起情史来大概都会按照时间轴挨个讲解普通陈述,顶多在最后富有感情地加一句,“可是其中让我最难忘的是”……而萌萌姑娘即使是在醉酒状态下,也展露出她强大的理科思维,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里,她利用统计学将她的众多前任现任分门别类,为我们介绍各位男友的身高众数收入方差。

孟云看看我,“要不要挂掉?”

“算了。”我白他一眼,“还是听着点吧,喝这么多,在路上摔倒就不好了。”

正在这时,只听电话那边高兴地说:“啊!我到家了!”

孟云如释重负,“你到家了啊,那你就————”

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个面粉袋子从天而降,电话戛然而止。

我跟孟云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样的,还真是到家了。”

果不其然,一打开门,骁勇善战的萌萌小姐正躺在我家门口,满脸通红不省人事。

孟云喊:“萌萌,萌萌?”

她哼哼两声。

“萌萌,站起来!”

她安静了一会儿,慢慢坐了起来。我正感叹神句真是有奇效,她“哇”一口吐在了地毯上,再次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孟云求助地看着我,“露露,你看,这……”

“这什么这。”我双手交叉看着半睡半醒的萌萌,“客人都到门口了,还有不招待的道理吗?”

这一“招待”就“招待”到后半夜。直到一切安顿好了,跟孟云再躺回到床上,我都没跟他说一句话。他也自知理亏,左哄哄右哄哄还动手动脚的,烦得人睡不了觉。今晚我可没心思跟他撒娇,我发现,一味做温柔体贴的小蛋糕是不奏效的,必须得适时给他点硬馒头尝尝。

“孟云,我就问你一句话。”我推开他在我腰上腿上乱窜的手,“你家地毯到底有多少人吐过?”

“啊?”他傻了。

“睡觉!”

我干脆利落地转身给他一个拒绝的背影顺便抢走他所有被子,他在背后安静了一会儿,委委屈屈地缩到了床脚去。

尽管我的攻略里说,这时候向男朋友发火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但我实在气不平,而且需要安静一会儿好好思考怎么做。“收纳法”提炼出第一个问题,你到底在生谁的气?

答案很确凿,都生。气多一点的,是孟云。

我生气孟云跟我恋爱这么久还不断有前任上门,从之前的短信骚扰、偶尔碰见一个向我耀武扬威,到今天居然上门来找,这可是要愈演愈烈的趋势……我气他虽然没接受前任们的示好,但归根到底还是不懂得拒绝,每一任前任上门,他都狠不下心说出“请别打扰我”这样的话,致使前女友们更加肆无忌惮;而从头到尾,通过这件事学会试着体谅包容理解他的是我,他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总而言之,这个问题的关键点在于,我跟孟云还没有统一战线。现在的孟云更像是某场比赛中的裁判,站在高台上看着我和他的前女友们厮杀。即使他心里有偏向我这方,也没做出任何帮助到我的实际行动。

我很想摇醒他问一句,你是不会拒绝,还是不想拒绝?但同时也知道这样的问题无益于解决问题,只能使两人的矛盾雪上加霜;况且这样的问题我自己都能给出答案,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对大部分男人来说,有不会拒绝,但肯定也有不想拒绝,这种感觉有时候跟爱不爱没关系,是一种虚荣心作祟……不仅男人,每个人都有,比如我,当朴恩浩在骚扰期发来甜言蜜语的短信时,有时候我觉得烦,但有时候也觉得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或许就是因为长大成人后的感情更复杂、更需要容忍跟体谅,所以才会有很多人怀念单纯坦诚干净的初恋吧。

我又鬼使神差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罗茜。

唉,别想了,睡吧。我心里对自己默念,转头看看抱着肩膀冷得缩成一团、已经睡熟的孟云,还是有点舍不得。于是往他那边凑了凑,分一半被子给他,他在睡梦里下意识地向温暖的被窝里钻,十分自然地搂住我的腰,将头凑到颈窝里,又恢复成每个夜晚我们相拥入眠的姿势。

我揉着他的头发,忍不住笑。凌晨三点,必须得睡了,明天还有保卫战要打。

我从不好战,但在爱情里,也绝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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