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为了我,确实干了一件天妒人怨的坏事。
而且干的坏事很惊人,他为了能让我和正常孩子一样长大,去取别人的三魂七魄来给我滋养身子。
当然,他取的那些魂魄,并不是活人的,而是死人的,刚死的那种人。
每次村里有人死掉,埋进坟地之后,他就会趁着天黑用一些特殊的法子去把它们的魂魄招回,然后把它们锁进写了我生辰八字的草人里,然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他们的三魂五魄抽出,另外两魄留下,趁我睡着送进我身体。
不过那终究是别人的三魂七魄,并不是我的,所以一个或者两个人的魂魄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很多。
必须从我出生开始,到十四岁才能补全,而且就算补全,我的命依旧有些和别人不同,至于怎么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这些内容,让我明白了外公为什么老是对着草人扎,为什么总是对着一些刚埋下去的心坟破口大骂,那些都是他为了我平安长大所用的特殊法子。
信里,外公说道家讲究因果,几十年前他得罪那个老婆子,报应出现在我的身上,几十年后他抽取别人的魂魄,依然会有报应,报应来的那一天,就是他重新动用道法,死去的日子。
他说等他死后,如果我还没到十四岁,让我不要再去做取人魂魄的事情,好好看三命六爻,那是他祖宗辈儿传下来的东西,虽然只有上部,但如果全学会,兴许能找到其它办法。
如果我到了十四岁,外公让我打死别碰三命六爻,以免犯什么五弊三缺。
把外公的信看完后,我心里有些堵得慌,那时候虽然小,但从小就在小镇边缘长大,再加上年代的原因,所以因果报应,三魂七魄这些东西,通过耳目渲染,我还是懂得一些。
这一次的报应,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如外公所预料的一样,报应来的那天,就是他走的那一天。
信上的落款,并不是外公的名字,而是简单的一句话:“老子死而无憾,看完信,是个男人就别哭鼻子。”
看完信的最后一句话,当时都想了些啥,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最终我把那封信给烧掉了,理由很简单,怕我爸妈见到用鞭子抽我。
好在我已经十四岁,按照外公的说法,我不需要去做什么补全魂魄的事,所以那什么三命六爻我虽然好奇,却没打算去看,因为自从见过王寡妇和那死孩子之后,我恨不得这一辈子别再见到类似的东西,要不是因为外公生前叫我好好保管它们,我早就把它们扔茅坑里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有些事情不是我想不做就不做的,也不是我想不发生就不发生的。
一九九七年,公立九月一日,农历七月二十九,那天全国人民迎来了一个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日子。
开学。
很多年前,在那个神圣的日子里,我眉开眼笑的背上父母准备的小书包,屁颠屁颠儿的走进学校,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当然,我并不孤独,那副凄美动人的画面成了无数少年后来心中无法抹去的痛。
即将开学那段时间,我们全家人终于勉强走出了外公离世的阴影,九月一号快要来临时,我才悲催的发现暑假先生已经离我而去,而老师布置的作业却还剩下一大半,于是只好每天日夜兼程的赶作业,我老妈就像个魔鬼似的拿着一根鞭子站在我的面前,随时准备给我抽下来。
棍棒底下出孝子,黄金棍下出好人,我父母把这句话领悟到了极致。
可是真正等到九月一号来的那一天,我的作业依然是没有做完,在挨了老爸一顿暴揍之后,我拧着没做完的作业,和黄鹏鹏赶到学校去报名。
我们学校就在小镇的中央,之前说过,名字通俗简单,叫高玩中学。
学校从初一到初三,总共三个年级,每个年级有八个班,全校大概有一千五百多人。
对现在来说,一千五百人的中学可能比较小,但在九七年那会儿,这样的学校已经算得上是十里八村儿比较大的学校了,因为那个年代很多人读完小学就出去务工,每个村里读初中的人都很少。
我们学校的同学们,来自很多个村子,有些人的家距离学校坐车也要两三个小时。
我和黄鹏鹏算是比较幸运的,家就在小镇外,从学校到我们家,只需要十来分钟,所以我们是走校生,每天都会往返于学校和家中。
我和黄鹏鹏报名后,就回到了班级,我们班有六十多个人,那时候农村有些重男轻女,所以造成了一个狼多肉少的现象,我们班六十人里面,有四十个是男的,二十个是女的,平均一个女生能睡两个男生。
走进教室,一个个都在打闹,像是在为久别重逢而喜庆,但喜庆归喜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哀愁。
毕竟暑假过去了,那种心情,学生狗都能理解。
“东子,你看那是谁。”刚走进教室,黄鸡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脸贱笑的看向教室的窗户边。
窗户边上,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瓜子脸蛋,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穿着白色校服,很清纯的女生,我看向她时,她也看到了我,尽管她在掩饰,但眼里还是有很浓厚的兴奋。
她叫林蒹葭,名字取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头两个字,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她的父母肯定是个文化人。
虽然我赵东的名字听上去也挺有文化,不过名字的来源——不提也罢。
据说我出生的时候,脑袋朝东边,我老爸为了避免麻烦,直接给我取了个赵东的名字。
别人家的孩子取名都是各种思考,各种算命,唯独我的名字来源是那么的简单粗暴,我很庆幸生出来的时候脑袋对面不是一坨屎,要不然以我老爸那神经大条,说不定一拍桌子就给我取个赵屎。
林蒹葭,十三岁,我的同学,我的初恋,也是在暑假第二天夺走我珍藏十多年童子之身的那个女孩儿,当然代价是她也失去了童子身。
这件事除了我和她,没有人知道。
准确的说我外公也知道,不过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记得那一晚,她没有拒绝我,那一晚夜黑风高,血流成河,其中过程胜似升仙,不为外人道。
见到黄鸡的表情,我毫不客气的踹了丫的一脚,说道:“草,老子的女人,你激动个毛。”
作为我兄弟,黄鸡当然不会生气,他很和善的用我踹他两倍的劲儿给我踹了回来,疼得我龇牙咧嘴直喊娘。
“噗……”林蒹葭笑了,笑得没心没肺,笑得花枝招展,笑得胸前俩发育稍欠完美的小球一颤一颤的,看得我春心荡漾,一时间竟忘记了身上的痛。
“行了,你俩别闹了。”林蒹葭自然知道我和黄鸡是铁哥们,她走到我身前,眨眨秀眼道,“老师叫我去帮忙搬书,一会儿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没问题。”我还没回答,黄鸡抢先回答,“你的要求这孙子能提起勇气拒绝吗?”
本来我是要答应的,可是当林蒹葭朝我走过来的时,我却愣了。
因为我见到在她的背后,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红衣女孩,正贴在她的背上,从她背后露出惨败可怖的脸望着我。
见到那张脸的刹那,我顿时头皮发麻,后背嗖嗖的冒出凉气,脚下不由自主的倒退,要不是黄鸡在我背后撑着,估计我得一屁股坐到地上。